赵太医取了一只小瓷勺,小心翼翼从药瓶里倒出一些药来。只见这药呈半流质,质地极为粘稠,灰黑色,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刺鼻的气味。

    “这药真的没问题吗?”皇后屏住呼吸,困难地问。

    “臣查阅了药经,又对照了孙大夫寄来的方子,圣人放心。”赵太医也下意识往后仰,这味儿实在太冲了,连他都有些受不住。

    他示意皇后扶起太后,一勺勺分次将药喂给太后,然后赶紧命人端来一个深口的唾盆。

    太后原本沉睡,喂过药后大约过了一刻钟,忽然皱眉,喉咙上下吞咽,人便慢慢挣扎着醒了过来。她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呕吐,稀里哗啦的,比药还要难闻的气味充斥整间寝殿。

    赵太医低头去看,只见那盆里都是黑色液体,液体里翻滚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和白色的虫卵,让人一瞬间从天灵感麻到尾巴骨,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连忙移开视线,展开方子再看一眼,吩咐那个捧着盆哆嗦的宫女:“赶紧去,连着盆一起扔进炉子里烧透!一定要烧一晚上!然后整座炉子砸了,石头带灰烬一起深埋!”

    新泰帝脸色发白,他不太放心,让赵义清着人去看着处理。

    “娘娘,”皇后拿了湿布给太后擦拭一番,服侍她漱口,才轻声唤,“你怎么样?”

    太后昏昏沉沉地半躺回去,眼神茫然地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显得极为虚弱。

    “我给太后娘娘施针吧,让娘娘睡一觉。”赵太医小声道,“她再睡一觉,才算真的醒了,神志也就清楚了。”

    太后这一觉从午后睡到黄昏点灯。

    她睁开眼,一瞬间觉得空空荡荡,疲倦万分。她侧头看去,就见新泰帝正坐在床前的椅子里拿着本书在看,烛火昏黄,气氛安宁。

    “修稷……”

    她低哑地唤了一声。

    新泰帝惊讶地回头,没想到她醒得这么快。他忙放下书,伸手扶起太后,坐床边问她:“娘娘可有哪里不舒服?渴了吗?还是饿了?”

    太后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看了半天,嘴唇颤抖:“我,我对不住你父皇。”

    新泰帝一时无言以对。

    他与这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对视,很想问她,‘你只是觉得对不起父皇吗?那我呢?’

    这么多年了,他无法孝顺亲娘,对太后纵然有几分戒备,但两人母子相称多年,他对太后也寄托了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却没想到太后最终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娘娘,”他叹息道,“卫修恪与白寨的巫祝联手,不但害死了荣太妃,还差点害了您。要是秦指挥使没有拿到解药方子,您只怕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