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过后,温度明显升高,炎暑将临,雷雨增多,农物迅速的生长起来,正所谓“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

    关中沃野千里,实为天府之国。

    随着五月的来临,遍地绿意,一派勃勃生机。迎春花谢了,小草钻出了地面;桃花败了,柳枝青青,苹果花开时,燕子已衔春泥;等到槐花开,油菜已结荚,小麦在吐芒。姹紫嫣红的五月关中,槐花就星星点点地点缀着乡村。

    汉初时,关中地区已有不少农户尝试种植冬小麦,五月初早已苗麦青青,有的麦子也已开始抽穗了。只是由于饮食习惯问题,粟米还是关中人的主食,小麦的价格尚不足粟米的一半。

    开春以来,这长安城附近的作坊,就像雨后春笋般的,突然冒出许多来,到处都是繁忙的景象。

    自打去年冬天,京畿各郡县,就贴满了招收工匠的告示。

    看着墙上绢帛做的许多告示,不少老丈和老妪心疼不已,嘴里骂骂咧咧的数落着官府,耗费颇多,不知节制。告示边的书吏却丝毫不敢辩驳,大汉以孝治天下,以老为尊,这些花甲之年的长者,便是天子也会礼让三分。若是书吏惹恼了他们,被狠狠敲上几拐杖都是轻的。

    老百姓们听着书吏细细宣读告示上的条陈,觉得月例高得有些离谱,若不是告示上盖着官府的大印,还当那是骗人的玩意。

    汉初官印的公信力可不像后世新中国那么低,秦汉以印绶为识人处事之凭据,冒用官府大印,依汉律,可是抄家的重罪,不但自己人头落地,连带着家都要充作官奴。

    京畿各郡的工匠们纷纷跑到府衙,拿到离乡远行的符简,朝京城汇集而去。各地官吏不但没有丝毫刁难,反而客客气气将他们送上路,一些喜好名声的父母官,还摆出了出城相送的戏码,一再嘱咐工匠们到了京城的作坊里好好做活,平日多念着家乡的好,闹得工匠们颇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官家小吏们心里明白,京城附近的作坊都是京城贵人们的买卖,这些告示都是他们特意差人送来的,再三叮嘱要把事情办周了。

    官老爷们都打着讨好贵人的心思,自然是极卖力的。若是工匠们在京城多多谈起家乡的好,再说些父母官如何如何爱民如子,一旦传到贵人的耳中,免不得要褒奖一番。

    需知汉初选官,除了世袭就是孝廉,为官最重官声,不管你能力咋样,名声是最紧要的。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能让治下百姓到天子脚下替自己扬名,官老爷们哪会轻易放过?

    如此一来,本就繁华的长安城及周边各县愈发拥挤起来。起初的时候,部分黑心商户见猎心喜,趁机提高粮价,盘算着狠狠挣上一笔。谁知长安东市突然多了十余家米肆,挂着“六陈行”的招牌,大量平价贩卖黍、稷、稻、小麦、大麦、菽六种粮食。长安物价瞬间恢复到往日的水准,不高不低。

    六陈行背后的东家,自然是皇室实业旗下的皇室储备署,刘彻深知“米贵伤农,米贱亦伤农”的道理,早早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就为平抑工业化进程导致的大量人口流动引发物价波动。

    田氏商团和皇室实业新开设的大量作坊,在太子刘彻的硬性要求下,大幅提高工匠和雇工的月例,至少比其他作坊开出的价钱要高出两倍,某些手艺好的勤快工匠,甚至拿到了十数倍的高额报酬。

    拥有雄厚财力的刘彻,从来不吝啬于提高员工福利。因为他深知,未来大汉帝国将无可避免的出现大量的资产阶级。他的有生之年,必须尽力降低资本家对工人的压榨和剥削,他实在不希望大汉帝国再经历西方工业血汗史。

    当然,刘彻不是神,尽人事儿听天命,但求问心无愧便是了。

    大汉立国数十载,不断减免租赋,与民生息,只要没有发生大范围的灾害,百姓都能丰衣足食,偶尔还能吃上些荤腥。故此,民间饮食也从最初的填饱肚子,渐渐提升到满足口腹之欲的境界。近来京城周边诸县,甚至出现了一种新的吃食——蒸槐花疙瘩。

    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自打长安东市开了些糕点铺子,贩售些从前贵人们才能吃到的美味糕点,偶有余钱的百姓家也会买上几块尝尝鲜。吃的次数多了,自然免不了学着在家炮制。

    令人奇怪的是,糕点店的掌事和伙计,似乎并不着恼,反而会很和气的讲解些做糕点的简单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