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某人认为万般尽在掌控中,却被告知其实有人在背后使坏,瞬间从天堂被打入地狱时,心情定然极度恶劣,暴怒的汉帝刘启如今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况。

    紧握着手中的奏章,他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似乎用尽了身的力气,低吼道“竖子安敢如此!”

    见身边的刘彻露出好奇之色,刘启将奏章递了过来,没有丝毫的避讳。

    刘彻急忙接了过来细细阅看,其实密匣还是他呈上的,但是因为上面封了火漆,胶泥上还盖着左军将军庄奉的大印,送来的将士再三要求亲自面呈陛下,显然事关重大,因此他也不敢私自查看,而是急忙将送信的将士一并带进宫,并破例将其带到御书房,亲自觐见皇帝老爹。

    跪在地上的李松,见到陛下已经亲阅奏章,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总算没有辜负义父的嘱托。

    数日来,他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的纵马狂奔。由于义父再三嘱托,他并未走临洮的大道,而是从狄道入关。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官府,也没有丝毫停留,每日只是到驿站换马,复又上路,露宿荒郊野岭,吃喝都是在马上进行。

    如此日行千里,大腿已经磨得血肉模糊,每日里,干涸的血迹都将裤子和皮肉粘结在一起,在颠簸的马背上,不断的撕扯,复又重新粘结,其中的痛苦,不可名状。可

    以说,他完是凭着自身坚韧的意志,才活着赶到了长安城,此时随着心情的放松,他突然感到深深的疲倦,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倒下,昏死过去。

    掌印太监孙急忙换来几个内侍,将他扶下去,再三嘱咐要好生医治,好吃好喝的看护周。

    孙随侍刘启数十年,没少见大场面,能让陛下如此震怒的周章,定然是滔天的大事,这个送信的少年将士,过后定然还要招来询问的,可万万不能让他出事。

    已看完奏章的刘彻见状,对孙做事周详的本事很是赞赏。在带这个少年入宫前,刘彻曾和他交谈了一次,心中对他颇为赏识,早起了收为己用的心思,自是不希望他挂掉。

    这个叫李松的少年,到了长安城后,想到义父曾经嘱咐过,如今只有陛下和太子可信,便没有莽撞的去找高官显贵,请他们代为转呈奏章。

    而他又没有资格进宫面见皇帝,便在长安城仔细打听了一番,得知太学祭酒卫绾乃是太子太傅。他先寻了个隐秘之处,将密匣仔细藏好,随后一直等在卫府附近,过了大半日,终于等到了卫绾的车驾,赶忙上前拦车求见。

    卫绾的侍卫自然是大惊失色,正要驱赶,却被卫绾及时喝止。卫绾人老成精,见到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将士,高喊有紧急军情禀报,心中在片刻间就转过了无数个念头。

    一个底层军士来找个高级文官越级禀报,依照汉律,不论对错,都先会被定上好几条死罪。看这少年虽然满脸疲惫,眸子却炯炯有神,显然不是痴傻之人,定是确有不可为直属上官知晓的大事,方才甘冒死罪,拦车求告。

    卫绾不敢怠慢,急忙唤人将其带入府中,细细盘问。

    李松进入卫府后,却没有透露丝毫风声,只是请求面见太子。

    卫绾不由大惊,心中骇然,太子太傅虽不在三公九卿之列,但上朝时却仅位列三公之后,尚在九卿之上,地位尊崇。如果是连他都不能知晓的大事,恐怕会涉及到三公之流了。

    他疑惑万分的打量了李松片刻,见这少年虽然言语恭敬,但却毫不闪躲的与他对视,眼中满是坚毅。以他多年的观人经验,心中不由愈加相信了几分,当下更是不敢怠慢,权衡片刻后,将李松留在府中歇息,随即亲自入宫,找刘彻商议。

    刘彻见到满脸紧张的卫绾,听他那么一说,当即随他前往卫府。若说越级越权禀报是死罪,那诓骗太子,可就要抄家灭门了,没人会拿这事开玩笑。

    刘彻自然相信卫绾的判断,经过和李松的一番详谈,终于使李松卸下防备,取来密匣,随他入宫,亲自觐见大汉皇帝,亲手呈上密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