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遇尘没想到,他让夏依依去休息,夏依依就真的默不作声躺在了床上,还睡得呼吸均匀,无比自在。

    于是他也稍稍喘了口气,在一旁打坐调息,时不时望一眼床上的人,身心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然而这份平和的氛围还没保持多久,一声尖锐的鹰唳划破长空,打破了整个南平的宁静。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许遇尘忽地睁开了双眼,还未起身,只见夏依依已轻巧地翻身而起,眸中射着寒光,伶俐得如同根本没有睡过。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迅速贴在了门口的两侧,皆是高度警惕。待又一声更近的鹰唳划过,他们四目相对,许遇尘压低了嗓音说了句:“是安庆山。”

    这个名字,在国都也是个响当当的名号。他年近半百,好熬鹰,不仅武功高强,还善兵法诡计。两年前燕清都国不将国,各属国分崩离析之际,是他亲自挂帅,一役攻下了整个北境。东宫毫不留情,将北境王室屠戮殆尽,直接褫夺了其属国资格,将其纳入国都管控之中。北境自此沦为了国都的供输地,经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敲门声又响了一遭,只听门外的店小二喊着:“客官对不住,要查房啦!”

    许遇尘清了清嗓子,声音故意尖锐了些:“麻烦等我穿下衣裳!敢问小兄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查房呀?”

    店小二还算实诚,声音也特地压低了些:“听说大狱逃了个重犯,上面搜人来了。那麻烦客官穿好衣裳开下门,我得去敲别家门了。”

    “好嘞!”许遇尘应声,然而话音将落,客栈一层便传来了兵器与铁甲摩擦的铿锵声。

    接着,一声跋扈的吼叫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管他天王老子,都给我开门,挨个搜!”

    夏依依与许遇尘又对视了一瞬,两人似得了默契,接连悄无声息地从窗子飞身上了房顶,朝着海岸线上的码头疾奔过去。

    血红的夕阳半淹在大海之中,扯着沉沉的漫天紫霞,为这泥泞的渔村染上层华光,趁暗夜降临前做着垂死挣扎。夏依依与许遇尘步履生风,几乎化成两道虚影,好似每一步都在与时间抢夺生机。

    然而,呼啸的箭鸣很快便追了上来,身着灰色软甲的死士手持弓箭,将带毒的箭密密麻麻射了一地,几乎贴着两人的脚跟擦过。

    虽然一众死士拼不过脚力,但招架不住人多,毒箭追着追着,还是齐齐聚到了两人身前。两人皆是拧身旋空飞下,穿花绕树,将将贴着箭身落到了地面。

    几十个死士围在屋檐之上,外加百人金甲大阵,齐齐堵在巷口。极目望去,那排排金甲护在最当中的,正是安庆山。

    又是一声刺耳的鹰唳,盘旋在众人之上久久未消。箭雨未停,几乎将两人包圆在其中,眼花缭乱间,却一支也未能伤到他们半分。

    因箭上淬了毒,许遇尘不敢轻易控制射来的箭,于是便借力抵挡。他指尖聚着灵力,几乎将方圆百里的金器全部调集起来,聚成一个个厚厚的小盾,似洒在周身的满天繁星,精准无误地撞击着飞来的箭头。

    密密麻麻的箭落了一地,堆在两人的四周,待弓箭手射完一波的空档,许遇尘并指一挥,繁星状的小盾瞬间化作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银针,如万箭齐发,四散射出,百十名弓箭手当场穿成了筛子。

    一股股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灰白的屋檐缓缓流下,淋漓如雨落,滴滴摔碎在布满青苔的砖面上。衣摆将停,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许遇尘已默念一诀,强大的灵力于周身旋起,带着疾风绕动,微微掀着他额前的发丝。

    一时间,兵将们胸前肩上的金甲,被一片片零碎着隔空撬起,连带腰间佩剑,手中兵器,皆一块块碎裂,齐齐朝着许遇尘的方向飞去。只见他右手虚握,融化的铁水不一会儿便铸成了一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