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说话的女娃娃,身高还不及自己腰的高度,小小的脑袋低垂着,看上去弱小、无助的样子,杨老师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念在你年纪小,又没认书识字的份上就不怪你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学问上的事轮不得半点弄虚作假,我说的你可懂了?”

    凡笙正巴望着怎么刷这一家子的好感,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杨老师负手而立,浑身学者气息的说道:“所谓以夷制夷,乃是南宋《后汉书》中所记录‘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以夷伐夷;不宜禁护’,‘夷’乃是外族的意思……”

    六叔公本人大字不识一个,最烦自家老二掉书袋,一看两个孩子眼巴巴看着冬枣的样子,再联想杨老汉一家德性,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当即打断杨老师的长篇大论:“好了好了,听得人脑壳疼!孩子们,都进屋喝点粥,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啊?”

    凡笙知道老人的好心,也不认生,大大方方拉着青哥儿坐在六叔公身边。

    “六爷爷,对不起,偷摘了你家的冬枣!都是一一的主意,跟青哥儿没关系,我们没得早饭吃,一会还要上山捡柴火……您一会能不能别告诉杨老师,不然青哥儿会被打小手板的,可疼了!”趁杨老师去厨房端粥的时候,凡笙连忙将冬枣拿出来,承认错误,还不忘给老杨家上眼药。

    “没事,不就是几颗枣!树上多得是……只不过啊,冬枣不能空腹吃,会伤胃的!”

    老人膝下只有一个大孙子,去年开始去镇上读书,寒暑假才会回村子住,这会看到别人家孩子就觉得格外亲切。听说孩子们果然没吃早饭就出来干活,气得面红脖子粗:“杨老汉一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六叔公啐了一声后倒也没吭声,拿着旱烟袋蹲在桃树下的石墩子上,哼哧哼哧的抽起旱烟。

    凡笙心知不能操之过急,看到面前两碗稠稠的玉米粥,不由心中一热,同样都是生活拮据,但是哪怕是不相关的孩子,这一家人却毫无保留的释放出善意。

    跟老杨家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微微垂着头,心中暗自盘算,她知道六叔公有一场生死劫难,书中故事线里面交代,他是在一次上山打猎时遇到了熊瞎子,侥幸逃生却摔断了一条腿,又惊又怕加上气血两失,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算算时间,再瞅了瞅门口靠着的猎枪,莫非就是今天?

    为了避免六叔公一家怀疑,凡笙没有多嘴去问,而是留了个心眼,待六叔公扛着猎枪往山里去时,远远跟在他后面。

    青哥儿不由有些奇怪:“一一,不能再往山里面走了!娘不让我们往深山里去,要是迷路就糟糕了!”

    凡笙拍了拍背上做样子的一小捆树枝丫丫:“可是我们拾得这些太少了啊!过几天可能就要下雪,到时候上山就更困难了!”

    “可……”

    凡笙知道青哥儿虽然身体弱,但脑子却非常好使,要是全瞒着他反而会引起这个年龄小孩的逆反心理,索性就大方承认:“那个,你忘了之前从六叔公家里出来时候,杨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让叔公他老人家别往深山里面走,可现在你看他老人家都走得没影了,我有些担心,所以想跟上去看看……”

    “可,可我们都只是小孩子,万一遇到危险……”

    凡笙打断他的话:“你说得对,但毕竟人多力量大,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报个信带个话还是可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