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的饮食方式已经在这个时代普及开来,虽是如此,但穷苦的下层的人们还是一天两顿,只有早餐和晚餐,而萧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有午餐的,不过却并没有太正式,大多是一些糕点和馅饼之类的东西。白天人们应对工作,对于午饭没有太多要求,下午劳作结束,晚餐自然就会当作正餐对待。

    这些天以来,赵兴已经将萧媃娘和他的一天三顿摸出了规律。

    小院的饭食在赵兴看来有些简单,与自己的印象里相比差距不小,早上是粥和包子加上咸菜,不过包子在这里被叫做馒头,若是没有特别的吩咐,粥通常是一般的白粥,赵兴也喝到过红豆绿豆之类的粥。中午时间萧媃娘一般不在家,赵兴会单独吃些糕点或者面食,到了晚上,饭食自然比白天两顿较为丰盛一些,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或者是一荤两素,花样虽然不少,但由于时代和地理的局限性,味道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单调,而江浙一带风味偏淡,加上萧媃娘是女儿身,故多以清淡为主。

    这段时间下来,赵兴感觉自己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

    坐在餐桌前,萧媃娘坐在他的侧面,今晚的主菜是一条蒸鱼。升腾的水汽在微红的烛光下折射出密集的黄点,女子的身姿在气雾之后透露出朦胧的美感,似云雾缭绕中的仙子。两人各自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过了一会儿才时不时交谈几句,说说今天见闻的趣事,气氛倒也融洽。

    “相公自从上次昏迷醒来已有月余,身子应该修养好了,将来有何打算?不妨让妾身为你参详一二。”

    萧媃娘说得平静,赵兴却顿了一下,但接着还是从容地吃饭。

    关于自己未来的发展,他自己也大致想过,这个世界各方面因素的欠缺就直接让他没有了重操旧业的可能性,只能重新考虑。这事在之前家族聚会上也被几个长辈提出来过,但最后还是被赵兴打哈哈地敷衍过去了。虽然是询问赵兴,但是由人不由己,最后的决定权依然是在萧家人手里,纵然他有什么主观性意见,可能最后也是徒然一场。

    那时候的拖延只是单纯地想放松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必须得给个答复了。

    根据他的情况,也不难猜出萧家人对他的安排。一个身体柔弱的书生,入赘的身份和自身学识和能力注定他仕途无望,最合适的位置应该就是帐房先生或是一个店铺掌柜。他原本的打算是混过一段时间存些钱两然后溜之大吉,但现实状况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也想过,不过好像都不太合适,娘子可有主意?”他停下筷子,如此说道。

    “相公虽然未取得功名,但不乏才干,依柔娘看相公就去城东那间店铺跟着郝掌柜先做个账房先生,熟悉一下家里的业务,然后妾身找个时机安排相公再去做个掌柜,或是将萧家的财务交由你来管理,你看如何?”

    这在赵兴看来,就先去地方上当个会计,若是做得好的话,就可以做个经理,然后自己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在总公司的财务处当个总管,也就是萧家管家的样子。

    若是在以前他倒是无所谓,毕竟那个时代工具便捷,而在这里却是要用笔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况且还是毛笔,这在赵兴看来十分麻烦,不过现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嗯,那就有劳娘子费心了,”他点点头,继续夹菜吃饭。

    萧媃娘暗自松了口气,赵兴的性子虽然谦和,但也是熟读孔孟的儒生,让他去接触经商之事有些难为他。

    在世人看来,商人重利,追逐金钱,在这个儒家思想的仁义为内涵的时代会被人视作低贱行当,即使他们的地位比过去有所提高,仍然会有士农工商这一地位次序。

    萧媃娘原本以为他又会像上次那样糊弄过去,但却没有想到会这般顺利。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安排赵兴去城东店铺上班的时间是三天之后,之后两天里,去过一次秦淮河畔,自然避免不了和那钓鱼的老头对弈几局,胜负各半。也慢慢和他熟络起来,他叫叶正则,在朝廷里做过官,听说职位还不小,不过几年前因为党禁一事被贬到了这里。在赵兴的记忆里,古时候被贬之人大都郁郁寡欢,一副忧闷愁苦的样子,不过在这个老头的身上却见不着半分,时常钓鱼下棋,生活闲适,与人相处时偶尔一副严肃的面孔,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随和的一个人,毫无半点官威。

    不但如此,这人还是学术界的大佬,这个时代但凡和学术有关的,就一定和儒家脱不了干系,也就算作是大儒吧。不过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家里应该是门庭若市,宾客不断,也不知他怎会如此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