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案如果按辖地原则,则要归镇江来管。如果按照性质来划分,则锦衣卫接手更为公道。可是有这些乡贤出面,发动了强大的宗族能量,那位镇江的正堂,却连个辟都不敢放。

    毕竟做官要与乡贤为善,国朝与士绅共天下,这话不是说说算的。亏空钱粮,盘剥百姓,这都不是问题,得罪巨室,自己这印把子就不安稳了。

    不过这位县太爷也派了个心腹长随过来递了个话,刘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本县一定大力支持。只不过这帮拐子骗走的县衙公款,还请一定要追回来。那个钱要追不回来,这位大老爷就只好悬梁自尽了。

    那心腹长随收了李炎卿的银子后,也把自己的东家给卖了个干净。“这混蛋东西没什么本事,不过是高阁家二管家的干儿子,走他干爹的门路,才有了今天的位子。他来到任上没别的本事,就是搞钱。不过这次他把私房都投进去不算,还挪用了八百两县库的银子,刘老爷这一刀,可不能斩轻了他。”

    既然连知县都不说话,这帮子天女门好手,就全都落在了李炎卿手里。他这次上京,香山的公人中,挑选了十名心腹随他一路北上护卫,负责人就是能痴。

    这大和尚现在是李炎卿的铁杆心腹,万事都不瞒他。一干天女门囚犯落到能痴手里,也是享受了一番高规格招待。每天三顿臭揍一顿稀饭,那是家常便饭,以至于有的天女门人挨不住叫道:“你问什么我就招什么。千万别打了。”

    能痴却道:“这是夫人交办下来的差使,只说是狠狠地打。没说问什么,你招个什么劲。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是不是你们的手艺生疏了?把他拉下去,多打两次再说。”

    至于那些天女门中的女子,则是由花惜香柳叶青姐妹负责处置,她们又拉上了晴云暖雪帮忙。这双胞胎本是心性善良的女人,对于这动手打人的事不感兴趣。

    可是用了几次刑之后,却是沉迷其中,甚至连侍寝的事都可以让一让,用伺候李炎卿的机会,去换对天女门动刑的机会。倒是便宜了袁雪衣多受了几分宠爱。白玉兰又多获得了不少情报。

    如今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一押上来,却已经变的如同个老乞丐一样。衣服褴褛,面容枯槁,脸上看不见伤痕,可那模样却又痛苦以极。香山公人操演近年,这用刑的手段上总算有了心得。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的本事,总算是修炼有成。

    李炎卿问道:“老东西,说出你的名字。身份,来江南行骗的意图。你们与白莲教有什么勾结,又准备在什么时候谋反?”

    那老者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的事。老夫云阳子。乃是个修道之人,练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大神通。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张口有白光。跺足有金莲。怎么会去和白莲教的人同流合污,这是对我辈修真之士的污蔑。这位老爷。我看你罪孽已深,不如跟我学道。求个长生法决。既可赎轻自己身上的罪孽,还能长生不老,从此遨游天地之间,岂不快哉?”

    李炎卿一拍惊堂木“能痴。你们这些人怎么搞的,我让你们动刑,你们怎么把他打成了疯子?这是严重的工作事故,你这个月就别想吃肉了。还有,本来我还说带你去秦淮河玩玩的,这回也算了吧。”

    能痴一听这话,急忙蹿过去飞起一脚,将那位云阳子踢的一个跟头。“老东西,赶紧招!再敢不招,我就把你带到牢房里,先饿上三天,再把刑罚加倍。你不是会修真么,你不是有道术么,我看看你这道术能不能扛住老子的拳头。”

    这云阳子修道多年,道行高深,按他自己说,自己已经有金丹期的修为。可显然这修为只能对神仙使用,对上凡人是没用的。而且似乎这道术有严重缺陷,不能辟谷。一听到挨饿挨打,这位世外高人连忙道:“千万别用刑啊。你们给我口饭吃,我什么都招。”

    这位云阳子说来,居然是天心门的掌门人,身份地位比起能痴高的多,是能和南少林方丈、监寺等人平辈论交的前辈高人。

    据说他年轻时一人一剑游历江湖,曾指点过谢天涯剑法,也曾制导过白莲教四大名锋的剑术,乃是当世最杰出的剑客。就连紫幽兰的天女剑典,也是在他的指导下,才修炼有成。

    这位前辈高人武功高强,修为深厚,在监牢里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威风不减。一手馒头一手红烧肉,吃的飞快,那速度便是丐帮中的子弟怕是也要逊他三分。

    只见他边往嘴里塞肉边道:“这次的被擒,完全就是天女门操作失误,如果按照我的计算,我们早就该走了。她非要再搞一票才肯离开,这回好,连老本都赔进去了。我跟你说,你只要用我做幕僚,我保你的生意日进斗金,富可敌国。那紫幽兰实在是……害人害己啊。”

    在审问之下,李炎卿又获得了意外的收获。当初在香山县那用煤熏过的银子骗钱的,就是他云阳子。这老儿别的本事稀松平常,但是生来的一副好面相,年轻时需要扮老,到老了却不用扮,怎么看也是个活神仙。

    当年他差点就进京,去骗嘉靖天子了,只可惜功亏一篑,被蓝道行抢了先,否则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