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拉多推开那堵奇怪的沙龙门,就闻到了桌椅散发出的松木香味,长长的吧台后,站着一个明国人,那一刻,他似乎有一点后悔。

    四下一看,居然没有风骚的老板娘,阿贝拉多更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是第一个走进明国酒馆的西方人,想想澳门唯一的葡人小酒馆此刻肯定被挤满了,只能咬着牙问:“有葡萄酒或者杜松子酒吗?”

    “没有”穿着黑马甲和白衬衫的明国酒保微笑的回答。

    刚刚还在为这个明国人能听懂西班牙语而庆幸的阿贝拉多,此时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他在马尼拉喝过明国白酒,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酒馆老板微笑着把一个小瓷杯放到他的面前,“你可以尝尝我们店的独家密酒,这杯算我请。”

    洁白的瓷杯中倒满了琥珀色的美酒,散发出浓郁的芳香,没有水手会拒绝一杯免费的酒,哪怕他是一杯毒酒,阿贝拉多自然也是其中一员。当酒精滑入口中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好像着了一团火,嘴里却像含着一块蜜。他瞬间就爱上了这种叫做朗姆的酒。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宛如梦幻,自幼生在巴伦西亚的阿贝拉多,做梦也没想到在东方能吃到西班牙海鲜饭。看着面前盘中金黄的米饭,青色的豆子,白色的鱿鱼,红色的番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赶紧用勺子塞了满满的一口。阿贝拉多的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一刻他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陈良坐在吧台后面,看着这些水手大快朵颐,十二张桌子转瞬就被坐的满满当当。朗姆酒的反响在意料之中,广州来的大厨按照后世的菜谱制作的西餐,无论是在价格还是卖相上都完美压制澳门其他的饭店。酒吧里居然出奇的宁静,每个水手都专心对付着自己面前的美食。

    看见时间差不多了,陈良打了个响指,两名酒保从后面搬出了六个小号的酒坛,站在吧台前高喊:“我们掌柜的说了,各位纵横四海,想必尝遍了这世界上的美酒。现在我们想找出六位真正的男人,来挑战我们店里的烈酒!一个人喝光这坛中酒,他那一桌的客人免费,三个人喝完六桌的客人免费,六个人喝完,全场的酒菜老板请了。”

    这声吆喝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酒吧里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西班牙男人素来以好斗著称,斗鸡、斗牛、斗酒,一言不合就斗人,不,决斗。听到有这种挑战,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老板你太慷慨了,想请我们喝酒就直说,那酒坛子女人和小孩都能捧起来。”

    “伊比利亚的男人,从来没在喝酒上输给过任何人。你以为我们是特茹河畔的懦夫?”

    “老板,你知道新西班牙有种酒叫龙舌兰吗,那是世界上最烈的酒,就是我们西班牙人酿出来的”

    水手们纷纷叫好,众人你争我抢,还是推举出了六位资深酒鬼,领头的正是船上的二副。阿贝拉多叼着嘴里的半只虾也跟着伙伴们围了上去。

    “开始!”随着酒保一声令下,五个人双手捧起手中陶罐,墩墩墩地喝了起来。

    倒是二副一只手托着三斤多点的陶罐,向众人一请,喊了声:“敬塞巴斯蒂安号!”单手拿着罐子就往嘴里倒。

    真甜啊,好像和刚才的酒没什么区别,不,更甜、更香,他们虽然感觉出来那个小酒坛有古怪,但是此时肾上腺素飙升的他们,只认为这酒只是好喝,但没什么劲头,于是不断加快着吞咽的速度。

    慢慢的,他们感觉自己的腹中有如火炉,有股力量不断冲撞着大脑,双腿好似不受控制了。“啪啦!”随着酒坛破碎的声音,一个水手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他还想双手撑地站起来,但是脚上却一点力量都没有,又直接倒了下去,两名酒保正要上去扶他,就见一个水手直接朝自己歪了过来。

    陈良饶有兴致的看着好戏,一点也不担心。那帮西班牙二货正把两斤半63°的朗姆酒往肚子里灌,别说这个满世界拿四十度酒当烈酒的年代,就是后世一口气能喝二斤半的60度酒的人才,也是凤毛麟角。想必经此一役,朗姆烈酒的名声就能传遍西班牙。

    此时场上已经倒下了五个水手,只剩下二副先生还在坚持,绰号“巴斯克公牛”的他,这辈子拼酒还没输过。“咕咚、咕咚”大脑皮层已开始发麻的他,努力的降低喝酒的节奏。

    “加油,艾塞克,你是我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