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在宫中。只听闻宫人们言额娘协皇阿玛料理后宫诸事。额娘领众嫔妃主持中秋祭月祭扫天地坛。额娘陪皇阿玛行围。授草原汗王叩拜诸如此类。孩儿知额娘终日操劳。忙的全是宫里的事。所以孩儿才说额娘是这座紫禁城的皇额娘。不是裪儿的额娘。”

    裪儿说完这番话。怀袖迟迟未开口。站在旁边的映雪见状。知怀袖听见此话必定伤心。低声道:“主子今日好容易得空來瞧小主子。小主子当捡些高兴的事儿说说。别总说这些……”

    怀袖轻轻抬手止住映雪。抬眸望着裪儿黑亮的眼睛问:“额娘问你。你诞于世可是自己一个人落生。”

    裪儿点头:“是。”

    “你日后归西。可也是一人奔赴黄泉。”

    “是。”裪儿又点了下头。

    怀袖正色道:“既然你生而一人。死而一人。为何要旁人时时刻刻陪你。”

    “……”

    怀袖的一句话将裪儿问的一时语塞。眨巴几下眼。裪儿紧紧咬着唇将怀袖望着。

    怀袖抬手揉了揉裪儿的发顶。温声道:“当年太史公受宫刑。于猪圈中撰写《史记》时。可有人陪么。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余载。可有人陪。战国纵横家苏秦刺股苦读时可有人陪。

    你如今身居高堂华府。日夜有映雪姑姑悉心照料。手不用浣衣。肩不用负重。还要额娘陪着。你觉着你比这些古时先贤如何。”

    裪儿听完怀袖这番话。小脸儿涨地通红。撩袍摆跪地给怀袖磕头道:“额娘的训诫。裪儿必定铭记于心。裪儿往后再不说这些不懂事的话了。”

    怀袖爱怜地将裪儿由地上牵起來。将亲手做的点心再次放在他手上。门口却传进來一个少年的声音。

    “其实裪儿平日已十分懂事。他常与我说为人儿臣。当尽力为双亲分忧。眼下他尚年幼能力有限。则需安静听话不惹事端。他方才那么说。不过因见着额娘。纯真天性显露。撒撒娇罢了。其实皇额娘不必太过责他。”

    怀袖寻着声音向殿门外看过去。只见由外面走进來一个眉目清秀的弱冠少年。略比裪儿长几岁。端正跪在怀袖面前:“孩儿胤禛给皇额娘请安。”

    “你就是四阿哥胤禛。”怀袖问话时。免了胤禛的礼。令他上前同坐吃点心。怀袖往日听映雪提起过他。

    映雪给胤禛添了茶具。胤禛在裪儿身边坐下。对怀袖道:“从胤裪入宫时。我在太学中见他第一面就觉着他与旁人不同。皇阿玛经常夸他聪明好学。连太学中被他顶撞过的太傅。私底下都赞他博识广读。我虽然比他大。却十分佩服他。”

    怀袖头一回从别的孩子口中听到对裪儿的夸赞。十分开心。道:“裪儿有你作伴。也不算寂寞了。往后你便与裪儿一处读书共同上进。万岁爷必定十分欢喜。”

    胤裪听怀袖这话。却道:“前日皇阿玛來太学。还训四哥说他擅争辩。性子浮躁。额娘你回去同皇阿玛解释解释。其实四哥人很好。他只是很想跟皇阿玛多说说话而已。”

    怀袖在景华宫坐了一个下午。由宫中出來时。胤禛也欲回自己的寝宫。便与怀袖同行一程。

    “宫内皇子们皆言裪儿是万岁爷捡回來的孩子。你为何愿与裪儿相处呢。”怀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