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庭默了半晌,却轻轻摇了摇头。

    怀袖见孙道庭如此神情,心中不由一寸凉似寸,眼中蓄着泪和疼,凝向床上躺着的胤裪。

    孙道庭抬眼见怀袖这幅伤心模样,立刻道:“娘娘莫误会,老朽的意思并非十二贝勒的眼医不好,只是他怕是要受一些苦。”

    怀袖闻言正欲开口询问,原本躺在床上的胤裪不知何时已坐起身,声音沉静道:“受些苦无碍,只要能治好我的眼,再大的苦我也受得!”。

    孙道庭回头看着胤裪隽秀沉静的脸,虽仍带着稚气,却已透出一种落落从容的气质。

    听他这么说,孙道庭点头道:“好男儿有骨气!只要你能忍得住,老朽即日起便为你行针驱毒!”

    当日,孙道庭嘱咐怀袖派人将殷玉堂传入宫辅助治疗,另预备了人参,灵芝,苁蓉,鹿茸等生血大补的药材,另将茯苓和上好的阿胶熬化,与几味药合并熬成浓稠的药膏子。

    怀袖眼见这多大补的药材全数用上,又想裪儿本就是少年男儿的热性体质,不禁有些担心。

    坐在红泥小炉旁亲手熬药的殷玉堂,抬眼时正瞧见怀袖望着这边,眉宇间微显忧色。

    殷玉堂起身上前行过礼,笑道:“娘娘可是担心十二阿哥吃下去这些种补之药,身子受用不住?”

    怀袖没想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人家瞧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眸。

    殷玉堂安抚道:“娘娘大可放心,若说旁人的手段草民不敢说,可只要是师父亲自出手,即便是阎王要的人,师父也能将他从鬼门关给抢回来!”

    怀袖听他这句话,不禁唇勾浅笑,眸光撩向对面门窗紧闭的厢房,不禁问道:“本宫既然已将裪儿交给孙先生,便无不信之礼,只是不知孙先生这一日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那方子里头,究竟在做什么?”

    见怀袖问起这个,殷玉堂解释道:“师父这是在喂针呢!预备着晚间给十二阿哥诊病用的,这一步十分关键,所以师父只想一气呵成,此时已顾不得什么饿不饿了。”

    “喂针?”怀袖绣眉轻蹙。

    殷玉堂笑了笑:“草民一时与娘娘也说不清楚,等师父做好了,娘娘一看便知。”

    怀袖知道行医者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偏方,便也没再多过问。

    晚间与胤裪一并用过了晚膳,康熙听闻今日孙道庭就要开始为裪儿诊病了,便也无心阅折子,踱至坤宁宫来亲自查看。

    孙道庭已经由厢房中出来,手中端着一个雪白锦缎裹着的针囊,命宫人用温水伺候胤裪擦过身子,之后将诊病所在的大殿内生起火笼。

    内殿中火笼烧的十分暖和,胤裪身上一丝未着,躺在雕花紫檀大床上,房中只剩孙道庭,殷玉堂和怀袖与康熙四个人,其余宫人连苏麻喇姑在内,一概皆不得留在房内。

    床前的绣墩上,殷玉堂小心捧着针囊一旁侍立,孙道庭食指与中指稳稳地搭在胤裪的腕上,问脉有一盏茶的功夫,喃喃道:“看来,势必要动用此发方,才能彻底祛其体内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