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日本武士蓦地痉挛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林义哲,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林义哲看着他们的眼睛,悠悠的道:“人世间,有很多事,做错了可以忏悔,可以痛改前非,但也有很多事,只能错一次,一次错了,就永远不会再有忏悔的机会了,就好象你目前这样。人活着,只是一段短促的时光,没有方法来尝试每一件事,换句话说,也没有方法来尝试每一种结果,因此,我们就有了人伦纲常,善恶分解,由这些,告诉我们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能做,那些事应该做,那些事不该做了。如若不顾人伦,罔视纲常,混淆黑白,倒置善恶,则这人也就是个邪恶之人了,邪恶之人是留不得的,除非那人不晓得他的所行所为乃是邪恶——”

    两名日本武士看着林义哲的眼睛,原本凶狠狞厉的光芒渐渐的变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希冀和乞求。

    “我知道,你们是迫于生计,才来台湾干这等勾当,”林义哲缓缓说道,声音里竟然透着一丝怪异的柔和,“而你们想过没有,你们沦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是谁造成的!”

    此时,没有任何人发觉,林义哲对这两个日本武士做了什么。

    “八嘎!八嘎!”听了翻译的解说,两名日本武士垂下头来,用拳头狠狠地擂着地面。

    几名抚标卫队见到异动,急忙挡在林义哲的身前,举枪瞄准了二人,但二人并没有抬头,而是使劲地捶打着地面,打得拳头都渗出血来。

    “你们在国内,本是有地位,有身份的武士。可现在你们看看自己,都成了什么样子?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你们的政府,可曾管过你们?”

    “他们打着‘富国强兵’的名号上台,说要建设一个强盛的日本,可现在的结果是什么?你们本是有着光荣家族历史的武士,视武士荣誉为生命,你们本是国家和人民的保卫者,在战场上杀敌流血。以死于君主马前为荣!可现在呢?你们走在街上,竟然连佩带自己的爱刀都不允许!刀是武士的灵魂所寄!现在竟然被剥夺了!武士没有了刀,还能叫武士吗?”

    听到这里,两个日本武士跪在那里,以额磕地,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我理解你们的处境,堂堂武士,竟然被政府逼迫,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尊严,任谁见到,都会落泪!”林义哲的声音透着柔和亲切,还有怜悯和同情。“这一次,你们到台湾来,虽然犯了盗掠之罪,但事出有因。朝廷体谅你们的困难,不会降罪与你们,而将追究贵国政府的责任!你们能够平安的回去故国了!都放心好了!”

    听完了通事的翻译转述。两个日本武士抬起了头,涕泪交流的看着林义哲,叽哩哇哇的又说了一大堆。

    “大人,他们说,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和朝廷的宽宏大量,他们是因生计所迫,又不愿意同贱民为伍,出卖劳力,是以才跑到台湾来干起这令人不齿的勾当,他们说他们愿意为大清朝廷效力,以赎前罪!恳请大人收留!”通事对林义哲说道。

    听了翻译的话,杨在元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看了看林义哲,刚好看到林义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此事可以慢慢商量,二位请起!”林义哲上前,伸出手做了个扶的动作,两个日本武士站了起来,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和额头流下的血迹,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林义哲。

    “来人,带这几位去洗漱一下,换换干净衣服,换个好些的屋子,从咱们的给养中供给吃用,不得虐待。”林义哲转身吩咐道。

    林义哲转过头,和蔼的看着这两名日本武士,说道:“请二位先过去洗漱一番,换换衣服,晚上我还有要事,想和二位谈谈。”

    两名日本武士听了通事的转译,郑重其事的向林义哲深鞠了一个90度的躬,然后才和另两名日本人一道,随着抚标卫队出了屋子。

    “大人真的是想收留这两个日本人?”杨在元看着日本人出了屋子,问道。

    “既然日本武士欲要归化我大清,何乐而不为?”林义哲笑道,“而且,现下正好可以利用他们,给日本政府一个难堪。”

    “卑职愚钝,不知大人却要如何利用此二人?”杨在元有些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