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二年,五月十九,卯时,蒲吾县冶口堡。

    蒲吾县位于赵郡西北部,原属冀州常山郡,后晋武帝厚封赵王司马伦,拆常山郡大部并入赵郡,令蒲吾时下隶属赵郡。蒲吾县郊,有处河流三岔口,西南而来的冶河在此汇入西北而来的滹沱河,继而东去流入掘鲤淀。就在冶河北岸两河夹角处,滹槽帮建有水陆堡寨与货运码头,也即作为其老巢与黑市所在的冶口堡。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行二十余骑来到冶口堡门前,叫门的是关冲的一名心腹头目,边上还有一名江氏家将催促开门。这二人守门小头目都认得,也就直接开了门。小头目却是不知,来骑除了这两名芦荡池的俘虏,余者皆为血旗营特战屯精锐。

    “吱嘎嘎...”随着吊桥放下,堡门打开,守门的十余滹槽帮众尚未搞明白情况,便被涌入的来骑悉数打倒。继而,哒哒马蹄声从西方急速逼近,而冶口堡上空也响彻起威严的警告:“滹槽帮勾结匈奴,汉奸叛国,袭杀血旗将军,官军现来征剿!只惩首恶,盲从者不究!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堡内帮众与家眷尚还懵懂,特战屯大队人马已经冲入冶口堡,并直奔各处要害位置、要员居所与码头泊船。事实上,暗影对滹槽帮本也有所渗透,虽时日尚短,无法提前知悉刺杀这等绝密安排,但提供冶口堡的详细布防却是绰绰有余。

    船速抵不过马速,滹槽帮主力尚未赶回,堡内仅有百名守卫,且在汉奸叛国这等罪名下先就软了三分,除了少量头脑不好的顽固分子被无情斩杀,余众纷纷投降,有备来袭的特战屯对冶口堡的占领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留守的滹槽帮二当家也被黄雄带人抓获。由于来得够快够突然,特战屯甚至从关冲居所搜得了滹槽帮勾结匈奴的些许证据。

    然而,滹槽帮本身未能翻起风浪,码头区的黑市却闹出了动静。须知滹槽帮能够私家占据冶河口这等水路要冲,背后自有本土士族支持,他们非但暗中享受黑市带来的红利,自身在这里也长期设有商铺从事贸易。如今血旗军占据冶口堡,他们的在场人员自然不干。此刻的黑市长街,十数华服掌柜在上百各家护卫的簇拥下,正堵住街口,吵吵个不停。

    “诸位稍安勿躁,滹槽帮勾结匈奴刺杀我家将军,我血旗营来此清剿,并不会无端殃及各家店铺,还请诸位各回店铺,莫要阻挠我等军务。”功曹屯史陈桐一脸人畜无害,笑呵呵道,“再说,你等乱糟糟的,总得有个代表来说吧。”

    华服人士一通眼色,最终站出三人,其中一名肥胖之人怒喝道:“此乃赵郡地界,凡事自有郡府做主,尔等即便是血旗营,即便所言为真,也无权来此执行公务,这是越境动兵,是侵扰地方,我等决不能答应尔等占据此地。”

    自有带路党向陈桐指出,这三名店铺掌柜正代表着冶口堡黑市最大的三家后台,也即赵郡本土的头面士族江氏、卞氏与罗氏。前两者的掌舵人分别为五官掾江晖与主记室卞舒,原本还有个掌控郡兵的罗氏,去年底却因征剿血旗军不力,家主被免去贼曹之职,兵权

    落入司马腾之手,但其族在赵郡的影响力依旧不可轻视。

    压根没搭理那个胖子,陈桐手指三人中的一名瘦高中年人,笑眯眯道:“你便是江氏在此地的主事吧?”

    那瘦高中年人一挺胸,嘴挂不屑道:“本人江茂,你有何话说?”

    “陈某提醒诸位,离这厮远些,以免被殃及池鱼。江氏协同滹槽帮刺杀我家将军,同属叛国汉奸,其大公子江焕已为我家将军斩杀!”陈桐却是转往一众掌柜分说,继而挥手令道,“左右还不给某拿下江氏余孽,但有抵抗,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江焕大公子被血旗营杀了!?陈桐的话引起一片骚动。惊疑之余,众人不自觉的远离了江氏之人。那江茂更是面色大变,忙一边退往护卫群,一边叫道:“尔敢,我江氏乃丙姓士族,尔等凭甚信口定罪?”

    “嗖嗖嗖...”血旗军卒们正恨着江氏,可没咋客气,见江茂欲逃,弓箭弩矢立马招呼过去,顿将江茂与十数上前护他的江氏护卫射翻于血泊之中,现场立马惨嚎一片。总算来前纪泽交代过这个黑市要长期占据,别把人都吓跑了,军卒们仅是射的腿脚,没有大开杀戒。

    杀猴骇鸡!血旗营真敢对士族之人下手,这一下,在场的掌柜护卫们再也不闹腾了。陈桐冷笑道:“士族就了不起吗,都他妈什么玩意儿,也敢与我血旗营顶牛?去年幽并联军南下,胡寇肆掠,你等怎不去与他们说理?那时我血旗军浴血奋战,除暴安民,你等在哪龟缩呢?凭什么定罪?老子告诉你等,就凭这刀枪弓弩!”

    江茂等人被拖走,陈桐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他拍拍手笑道:“对了,将军来前交代过,我血旗营要以德服人。瞧我这记性,总得让诸位看看江氏与滹槽帮通敌卖国的证据不是。”

    你咋不早点出示,否则咱们也不来闹了啊!一众掌柜心中暗骂,可看着陈桐那张笑脸,愣是没人胆敢吱声。随后,陈桐果然叫来芦荡池的俘虏,并出示了搜得的通匈信件,令在场众人再也无话可说。

    “好了,我血旗营乃正义之师,凡事以德服人。这冶口堡我等占定了,诸位愿意留下合作,我等欢迎;不愿合作,三日后自可携财货离去。现在,还请诸位各回店铺,紧闭门窗,非传唤不得擅自窥探抑或外出!但有捣乱者,格杀勿论!还望诸位莫要学那江氏,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终于,陈桐下达了逐客令。

    见识了血旗营的强硬,一众掌柜与护卫再没脾气,那胖子第一个开溜,余人也立马作鸟兽散,各回各家,码头遂定。彻底掌控冶口堡的特战屯则立即展开布防,以待即将从芦荡池返回的滹槽帮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