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事情怎样?”见到水珊,尉官精神一震,急声问道。

    “我再问一次,事后我的族人真的都能像汉人一样过好日子吗?你等要是骗

    我,日后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等!”水珊并未立即回答,反是诘问道。

    那尉官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难得诚恳道:“你还挺多疑的嘛,呵呵。我华兴府这么大,赦免你们百来人算个什么,至于欺骗你吗?这么说吧,我等需要的是一劳永逸控制纵谷平原,你临河部落正可作为用夏变夷的榜样,以吸引其他土著民合作。”

    略一犹豫,那尉官索性道:“不妨提前告诉你,明天等那些心怀叵测者出发了,我等就会宣布将你临河部落的人全部赦为平民,一年后还将享受移民待遇,只要学会说汉语,便能升迁为公民,而你与另外几名汉语最好的更将在明天直接成为公民,甚至,日后有望因此功升为荣誉公民。”

    盯着那尉官的眼睛,水珊确信他没有骗自己,这才开口道:“我都按安排说了,一切发展都如预期...”

    十月十九,天明时分,折腾大半夜的土著带路党们并未得到任何体谅,一早便被一帮凶神恶煞的韩人监工叫起,继续他们昨日未尽的搬运劳作,与之对应的,南征营地其他地方依旧静悄悄,汉人的军卒民夫显然可以更多的休息。不止于此,正如昨夜那名尉官宣布的那样,他们今天还真被剥夺了早餐的权利。

    饿了一整天还得继续干苦力,能更悲催些吗?不消说,土著带路党们的感情再一次蒙受了严重创伤。若非激进分子们已有远大目标,不愿徒生事端,甚至主动劝阻愈加躁动的族人,怕是那些韩人监工都会被夷州土著们的怒火直接焚尽。

    但是,即便劳作现场看似风平浪静,在其底下,愤怒的火山也已到了爆发的边缘。火山自然是没机会爆发的,就当土著们忍无可忍打算无需再忍的时候,他们的劳作被及时叫停,数十名主打苦力的成年男子则被集中带到辎重后营的一片空地。

    众人疑惑间,一名衣冠楚楚的青年军官,在一众军卒簇拥下,来到他们面前,昨夜那位抢食的后勤尉官正一脸堆笑的陪在左右,那青年军官却恨不得用鼻孔朝向在场的所有汉人夷人。显然,来者定是汉人中的大人物。

    青年军官正是钱凤,他扫视土著一圈,略微皱眉,似对土著状态不甚满意,继而他大喇喇的清清嗓子,一字一顿道:“我华兴府携善意登陆夷州岛,欲与当地百姓和睦相处,传播华夏文明,授予渔耕礼教,共同开发此岛。为此,我军现需十名通译作为信使,与大谷原各部落联系,事后自有好处。愿做通译者,举手。”

    话音落下,土著群中的水珊最先举起手来,紧跟着又有两人举手。接下来,随着土著们的低声窃语,钱凤的意思被传达开来,更多的土著这才举起手来,其中就包括了水登等一干激进分子。似乎满意于土著们的积极,钱凤略挂笑容,更兼傲慢,在举手者中一番扫视,首先点指了眼巴巴看来的水登。之后他接连再点九人,皆是目光极其炽烈的,倒又有五六个属于昨夜与水登同帐的激进分子。

    “你三人汉语学得最好,便留在营中做通译吧,接下几天当有部落头人前来接洽,你等当...”点指

    最先举手的三人,钱凤吩咐道。他之前的话用的汉语,最后一句尤为缓慢清晰,算是对土著们汉语水平的一次简单考核,这三人能直接听懂并作出反应,显然通过了他的筛选,这样的通译人才后有大用,钱凤可没打算此番派出去浪费。

    恰此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汉人匆匆走来,老远便冲钱凤这边叫道:“钱大人,有许多人上吐下泻,急需药物,还请大人速速调拨...”

    “住口!”钱凤顿时沉下脸来,冲来人断喝一声,截住其话头,继而快步迎上,于十余丈外拦住来人,并一通低语,状似训斥,最终才点指两名军卒随那白大褂离去。其间,那白大褂还下意识向着水登等人看了两眼。

    白大褂代表郎中,这一点带路党们是知道的,而那个白大褂的声音够响够清晰,钱凤的阻止显然晚了一步,一干带路党中听明白的不少,甚至通过低声议论让所有人得以知晓。于是,水登等激进分子们目光中异彩闪烁,心头则划过一个领悟——欲盖弥彰!

    白大褂仅是一个小插曲,钱凤看似并未在意,更未注意到水登等人眼中那难以掩藏的窃喜、戏谑乃至敌意。随后,包括水登在内,十名即将外出联络的带路党越众排成一排。以水珊为通译,钱凤向这十人仔细交代了此行联络的说辞。

    钱凤的说辞并无新意,大意是令这十人结合自身经历,宣知谷原各大小部落,华兴府是强大、文明、先进的,前来是为共荣共惠共建的,是要带领夷州人民同赴小康的;各部落酋长须于五日内来此共商合作,否则便视为对华兴府的挑衅,将面对华兴府的怒火。

    末了,如愿被挑中出营联络的水登等人,由钱凤指派的两名侍卫引领着准备出发。营内这一路,水登非但再次见到许多拨行色匆匆的白大褂与医护女兵,还不着痕迹的细看了一番营寨防卫,结果让他心底冷笑不已。汉人们果然太自大了,寨墙仅由一些人高木桩简单横接而成,此外再无其他防卫措施,连个土著常用的箭楼都没有,仅有的十数名守卫军卒还是东倒西歪的没个正形,这是来打仗还是来做客的?

    换上套新衣,混一顿饱饭,装上些肉饼,整出些模样,水登等人终在一众血旗巡卒的护送下,壮怀激烈的踏出了血旗军营,也踏上了对抗汉人、重建部落的泡沫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