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宾所提接受巨鲨帮附庸的建议,纪泽心下吐槽之余,余光扫见被唐生带来举荐的新人庞俊,不由笑道:“士彦,你这一路也当对林天雄与巨鲨帮有所了解,可有想法,不妨直言。”

    心知这算是纪泽对自己的面试,庞俊却不紧张,略一思忖道:“据俊所知,我华兴府甬东之局来之不易,既然一时无暇减除巨鲨帮,不妨暂依张长史所言,将之束缚于舟山,暂消这一不稳因素。俊以为做戏做全套,我等非但应允巨鲨帮回归舟山,还可将巨鲨帮邀入自由岛管委会,分以红利,借以索要海坛岛,林天雄必无不允。”

    无视众人面显怪异,庞俊冷笑道:“事后,我等可暗中放出风声,言说巨鲨帮业已投靠了华兴府,甚或暗中再挑拨两下,哼哼,事实在前,林天雄辩无可辩,就别想两面讨好了。甬东诸方对我华兴府不无恶感,且让他们替我等打压巨鲨帮,反将其逼向我华兴府吧。呵呵,这就叫看似与之,实则取之。他日我等腾出手来,再视情况是收是剿,却也容易许多!”

    “孟孙与士彦言之有理,我等的确不该逼迫林天雄过甚,还是应该给人活路,温水煮青蛙嘛。”纪泽沉吟良久,终是喟叹道,看向庞俊的眼神则带上了满意,这厮确有几分智谋,须臾间便避开双方仇恨这一敏感问题,而是给出了可行策划。

    其实,经张宾与庞俊这一番说辞,纪泽也再次意识到己方的优势所在,那就是穿越者的种田能力与发展速度。与其花费人力物力去打压消灭一个已经妥协的势力,逼得对方鱼死网破,倒不如集中精力发展自身,用自身的快速壮大令对方蛰伏到永远,广陵陈氏如此,丘里国如此,巨鲨帮亦是如此。

    “士彦好才学,不妨暂先屈就参军署谋部,就任七品略曹佐史一职吧。当然,巨鲨帮之事便依你所言执行,具体运作便也由你负责了。”笑看庞俊,纪泽决定将之放入人才紧缺的参谋部门。

    庞俊略微讶然,不是因为看不上这个职务,而是觉得自己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纪泽的封官够高也够有前途。他已知道,参军署谋部下设四曹,有术曹、略曹、侦曹与绘曹,而基于纪泽对参谋人员的高要求,目前的谋部侍郎与略曹从事都是空缺的,机会无限啊。

    “谢主公看重,俊定鞠躬尽瘁,不负使命,以报主公提拔之恩。”略显喜色,庞俊忙躬身大礼道。想起自个昔日因为貌丑,连个九品小吏都求而不得,以至落魄从贼,他终是没能掩饰好心情激荡,眼圈红了。当然,他若知晓纪某人恨不得身边的男人都丑点,以衬托其主角光环,却不知该做何想。

    “士彦客气了,莫要多礼,我等理应携手,共同振兴华夏,为国为民”满意的扶起庞俊,纪某人好一番鼓励,但欢喜之际,脑中却仍摆不脱政客还是将军的纠结,终是吩咐上官仁道,“以本府个人名义,给巨鲨堡遇难军卒的眷属再加赠一份抚恤”

    南下舰队的顺利回归,非但令华兴府的海贸航线涵盖了大晋南北,还带来了急需的猛火油与占城稻,不过,纪泽等人没能高兴

    两天,就得皱起眉头,被迫应对扑面而来的长广危机,只因关东阵营有了大动作,而局势发展果如预料那般,长广极可能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四月初,东海王司马越率十万联军离开洛阳,北渡黄河,屯兵于河内温县祖地,一为甩脱大晋官场那些烦人的纷纷扰扰,二则为了支援上党战局,遏制匈奴人对中原与河北的威胁。当然,他仅是增兵滏口陉与白陉防线,更未调回西攻长安的联军,显然在消灭关西阵营之前,看来无意出兵收复上党。

    与此同时,东海王还就青州战局做出举措,其一是遣使传令给长广的血旗军,要求出兵平叛。说来此条命令仅是象征性的,没谁相信血旗军会甘当冤大头与刘柏根两败俱伤,从而让关东阵营坐收渔利。事实上,长广守将段德虽向来使表达了与叛军不共戴天的态度,却也以纪泽远在海外需要请示为由,将此事束之高阁。

    真正有意义的是东海王的第二条举措,也即继去岁许王浚以幽州刺史与都东夷诸军事之后,再许以都河北诸军事的官职,敕令王浚再调幽州兵南下青州平叛。而这一次,王浚比纪某人干脆多了,几乎与东海王前后脚出兵,颇一副忧国忧民之态,但其与东海王内里有何密谋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王浚此番派出的兵马未免有点多,两万幽州汉军外加五千鲜卑突骑,以及两千乌桓骑兵,近三万幽州精兵。天可怜见,刘柏根的两万乌合之众哪配得上幽州大兵的这等阵仗,须知死保聊城的高密王司马略手中还纠集有近两万乌合之众呢。至少一直草木皆兵的纪某人看来,王浚此番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搂草打兔,收拾血旗军!

    没说的,以暴制暴才是解决之道,四月初五,刚刚在乐岛接到南下舰队的后续辎重舰队,纪泽便得知了消息,他留下钱波率血旗右军与一应辅兵新兵驻守乐岛,自己则带上兵额补全的近卫营、血旗营与安海营余部,合八千精锐,另两千新兵,断然乘舟兵发青州

    四月初九,夕阳西落,东莱外海,远离航道的一处偏僻岛群,数十艘大小舰船井然靠泊,桅顶之上,面面血旗迎风猎猎。这支舰队正是纪泽所部万人,至于为何出现于此而非登陆长广,一为掩人耳目,在幽州军露出杀意之前,血旗军尚不愿主动展露敌意,毕竟这一仗华兴府并不愿挑起。

    当然,另一原因则是纪某人贼不走空的老毛病犯了,须知东莱港历来为北中国的海贸咽喉,其作为刘柏根多年经营的老巢,内里财富不知凡几,但若条件合适,可不能便宜了幽州军。

    金枪旗舰,指挥舱内,纪泽与一应军将谋臣正围着大幅的青州沙盘,却听谋部侦曹从事,也是谋部召集人郭谦介绍道:“如今,以枣嵩为帅,新近南下的幽州军业已抵达聊城,与高密王司马略合兵一处。高密王以鲜卑段文鸯所部及乌桓精骑为前锋,亲率四万大军正杀往临淄。”

    “等等,枣嵩?就是前年率三千幽州军进犯雄鹰寨的那厮吧,以其那点微末的军事能力,王浚焉能放心由其率领如此重兵,未免也太过小瞧我血旗军了吧?”孙鹏插言询问道,一脸狐

    疑,“某虽不喜王浚与幽州军,却也不信他们会那般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