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天高皇帝远,再加上陪同的不是卸任官员就是贬官,张田毫不掩饰:“赵大人说笑了,天下铸钱一半出在我广南广西。去年一年,两路铸钱额在三百万贯左右。此外,天下财赋出于东南,广南东路最高一年交纳财赋总额为一千七百余万,这期间,两成五的火耗是多少----不可计数也。今后我广西要仰仗赵大人了。”

    赵兴躲闪其辞:“张大人见笑了。一千七百万贯是最高额。这数额还包含市舶司的关税、钱司、茶司、盐司地所有财赋总和,最近这几年市易税年年下降,可这玩意儿是税种中的大头,市易税下降一成,朝廷就减收七十万贯,别地方面想补偿都补不成。还是广西好,人多好办事,税收稳定好当官呀。”

    张田摆手:“赵大人说人口,广西地人口算不上事。都是些蛮人夷人,该用上的时候一点用不上。而我们地赋税只有广南的三成,且常年战事不断,不是这个寨子和那个寨子闹纠纷,就是一族夷人跟另一族闹血仇,这刀兵的事,一动起来就是个无底洞,我们的钱捉襟见肘,还要靠赵大人多多支持。”

    两人兜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钱地事情。张田从张用那里隐隐知道了赵兴的性格,既然扯开了面皮,他也不再客气,便毫不掩饰的说:“赵大人钱多,这我知道,听说惠州修路已经花了几十万贯,招募的百姓,光是从中原运来广东,也是十万贯上下……我知道广南钱多,也知道赵大人擅于将钱左手倒右手。凭空增加出无数的钱来,咱俩是世家通好,我就不客气了。

    三百万贯。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君-子-堂广西穷困,可是铜矿银矿丰富,这些矿藏采掘出来,也能使广西百姓富裕。如今这些矿藏归属于赵大人管辖。我不要多。只要求你给我三百万贯,我在广西当地雇人,工钱给的足足的,让他们把通向每个矿点的大路修好,便于你运出矿藏。

    移民我就不要了,我这里情况复杂,汉黎、汉苗、汉夷之间纠纷不断,多为了土地问题。争夺不断。我这里安置不了你的流民。你给我十万厢丁,我另外再从广西雇佣二十万人。帮你把各条道路修通,保证你明年可以畅通无阻的运送矿石。”

    赵兴看了万俟咏一眼,微笑着摇摇头:“三百万贯,这活要我干,钱差不多。你来干,三百万贯远远修不成路。不如这样,我拨款一百万贯,让你帮我在当地雇佣民工,整条路地规划由我来实施……广西多山,道路曲折多变,如果施工不得法,别说三百万贯,三千万贯你也修不好路。”

    赵兴在这里说话夸张了,其实真要有心贪污,三文钱也能修好那条公路。比如两文钱买笔墨,一文钱雇人手在纸上给你画出一条公路来,也算是把那条公路修建完成。而且之后,由于广西广东分属两个系统,广西将赵兴修路的钱装到兜里,赵兴只能去朝堂上打官司,那就麻烦了。

    因此,赵兴可以把钱交给李之仪,但坚决不把钱交给广西。

    “钱在兜里,权在手里”---这是永恒不变的简单真理,广西看见这块肥肉,赵兴哪怕扔出一百万让他们抢去,也填补不满官场无底洞。

    张田略有点失望,想了片刻他又问:“赵大人这一百万贯怎么拨付?”

    赵兴憨厚的笑着,说:“免役法已经实施了,章相公准许我在广南东路稍加变更,所以这笔钱就是免役钱,我打算先拨付二十万贯给广西,由广西自己拨付到各乡。张大人刚才说打算给广西百姓丰厚的工钱,我也同意。这丰厚的工钱由你们报批,我实数拨给,以一百万为限,超出部分请你们广西用自己的免役钱贴补。

    此外,为了加快工程进度,我那里还有一整套奖惩规定。凡是工作勤恳者,我那里还有加倍奖赏,总的算起来,奖金要比广西当地雇佣民夫的薪水高出三倍。

    张大人不是说汉夷纠纷不断吗?那就别让他们闲着,都去干活儿。有钱挣,再加上我们用军法管制着,青壮抽走的各寨怎么打得起来?我雇几个工人无分汉夷,以工程量和土方量测算。凡是来参加筑路工程地,保证他能获得公平待遇,这样,即使干完活儿,他们受过大宋管束,受过朝廷恩惠,自然知道朝廷规矩、知道朝廷的好,土司再想欺瞒煽动,恐怕……

    此外。还有夷兵,我广东多山,丛林茂密加上人口稀少,所以我需要一批精通丛林战与山地战的夷民。具体数目是:正兵一千,辅兵五千,请张大人派遣通晓夷语地舌人去夷寨招募,凡挑中者授予大将官职,薪水从优,而且保证服役完。教会他们汉字汉语。”

    张田眼一闪。赵兴这是采用宋太祖的手段,将夷民当中好勇斗狠者招入厢军加以管束,这笔钱是赵兴出的,这是帮他广西平定匪乱。原本他还想争取更多地权力与金钱,但赵兴这么一表态,他有点不好意思,拱一拱手表示感激,张田跳转话题:“听说赵大人地都大提点司还没有确定衙门所在,不知道赵大人打算建于何处。”

    “香港”,赵兴这是首次表态:“我现在正在海南盐栅筹建香港县。打算将广南广西提举铸钱司设立在香港,今后广西的铸钱就近通过海运运输到香港,而后在香港装船运到杭州,在转换成内河船,直抵东京汴梁。采用这种运输方式,既减少中途环节,也便于大量运输。而且还快捷。

    原先的运输方式为:从这里运到虔州,再从虔州转运到京麓一带,前后需要半年时间,路上动用护卫人力马夫无数。而从香港装船,直接可以运抵杭州运河口,或者可以直接交给扬州,省了很多钱,也少了很多中间环节。”

    张田是武将世家,听到赵兴的话。他沉思片刻。马上说出了关键:“如果提举铸钱司设在香港,我广西就需要增修通向海边港口的官道,还有,大海茫茫,你运钱去扬州,难免风声泄露,为了防止他人劫夺,恐怕需要许多水军战船护航----广东地战船够吗?”

    赵兴瞥了一眼退职的两名官员。老实的回答:“不够!而且养一支水师很费钱地。所以我正打算拉赞助,像密州那样建立效用船队。怎么样,张经略又没有兴趣投资几条船。”

    养水师很耗钱,这是张田以前地常识,但赵兴提到密州,提到让他“投资”效用船,张田立刻想到赵兴在密州的前例----嗯,也许,这世上有另一种养活水师地方法,这种养活方法不仅不赔钱,反而日进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