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补之来的匆忙,他的家眷还没有离京,一身轻松的晁补之便安顿在赵兴家中,他随着赵兴游玩过整套园子,而后一声叹息:“可惜了你这房子,可惜了你这一屋子家具,嗯,我比较喜欢你这张桌子,回头记得给我留下来。哈哈,我也喜欢这张椅子,好的很,离人,你这家具打算怎么处理?”

    赵兴得意的回答:“别想了,我这园子不打算出售,扬州恰好在黄州与杭州的中间,我程族需要一个落脚点,这栋房子随后要交由族中经管……这张桌子可以给你,还有椅子,其余的,你想都别想。”

    古代交通状况不佳,所以古人搬家,很少把家具再搬运到新家。一般来说,古人一旦决定迁居,除了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东西,其它的都要在当地出售,除非主人实在喜爱的物品,才不惜工本带在身边——因为那确实是不惜工本,长途运输花的运费钱,比在当地购买四五套新家具还要贵。

    晁补之本想趁火打劫一番,听到赵兴这话,他遗憾的走到博物架前,拍拍博物架,说:“我甚爱这个架子,还有,你卧室的床也很出色,离人,你真不打算出让吗?”

    赵兴家中的家具没有像大多数宋人一样,镶嵌着金丝与贝壳,然后刷上漆。他房子中的家具只简单的将木面打磨光滑,而后刷上一层漆,保持光亮。他刷的那层漆现代国际上称之为“宋漆”,或“中国漆”。这种漆光亮如镜,刷在木器上。可以保持漆面一千年仍明亮如镜——现代很多出土的宋代漆盘证明了这点。

    但现代,这种漆的配方已经在中国失传,日本人抢先以“中国漆”地名字注册了国际专利,这种漆是现代社会最华贵,最高档的油漆,它无毒无副作用,用这种漆刷出来的家具。价格一般都在百万元之上,哪怕是一只凳子。

    赵兴的桌子有点类似现代的“大班桌”,它带有一个长长的拖柜。桌面很大,可以铺开几尺长的卷轴让人写字作画。这桌子是用越南红木制成地,与现代大班桌稍有区别的是,它继承了宋代喜欢精细雕琢的风格,桌四面支架都是镂空雕花,做地很细致很精美。再刷上光亮的宋漆,整张桌子红彤彤地,像一只熟透的大苹果。

    赵兴的椅子也是仿大班椅做成的,椅子底部有个弹簧,可以让人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椅背很高。采用类似航空座舱椅的设计,靠背上包了厚厚地天然海绵,坐上去很舒服。

    赵兴拍了拍那张大桌,略有点肉疼的说:“这张大桌子,大椅子送给你,你还不满意,别贪心不足……来。老师写了《前赤壁赋》。你也给我留下一副字帖,就《后赤壁赋》。若有时间,再写几首拿手的诗词,权当抵偿了桌子钱。”

    晁补之拍拍桌子,又摆弄一下赵兴桌上的笔墨砚台,笑着说:“那你可吃亏了,我的字可没有老师的值钱,也不如黄庭坚地,甚至还不如秦观的,眼前放着蔡京这个大家,你怎么还要我的字?”

    赵兴乐了:“你怎么知道我没让蔡京抄经文诗赋,我敢说,如今整个大宋朝,谁收藏的蔡京字帖也没我多……行了,快写,写完了我让人把桌子椅子送你家里——你的新家。”

    晁补之一听,精神来了,他大呼:“好,来樽酒,再来两红袖添香、研墨,等我写完了,把你的博物架也送把我。”

    赵兴笑着答应,他转身走出房,安排下人去袁氏家拿房契,吩咐人伺候晁补之写。正忙乱间,程爽进来报告:“老师,阿珠姐已经动身了,今日晚间抵达扬州。”

    赵兴皱皱眉,叹了口气,吩咐程爽:“赶快把房间收拾好,另外我回头给你写张单子,你去筹划一下,我可能要调任了,去庆州,路途遥远,须得尽快准备行囊,安排随行人员。”

    程爽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老师,扬州这……庆州那儿,战乱不断……”

    赵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表示。

    当晚,阿珠带着赵兴地长子赵义赶到了扬州,她新生地丫头贝贝被留在杭州,交由陈伊伊照顾。原本她不该产后没多久就出门,但陈伊伊生了儿子赵洋,如此一来,赵义嫡子的身份就需尽快确认,所以她才冒着严寒赶来了扬州。

    夫妻久别重逢,自然有一番体贴与温柔,赵兴早早让人将卧室烧地暖暖和和,程阿珠洗去旅尘,当晚入睡,第二天,廖与喀丝丽拜会了主母后,程阿珠当着妻妾的面问:“官人,听说你要调往庆州?”

    赵兴不想隐瞒:“听说政事堂已经议决了,只是没有贴黄,等到明年开春贴黄下来,我就动身。庆州战乱,你就不去了,也不要去,我只带喀丝丽去。”

    阿珠摇摇头,坚决的说:“官人,出嫁从夫。官人要去庆州,妾身定要随从。姑娘不跟去也是对的,兵荒马乱的,让她留在家中,随伊伊照顾家里。”

    廖听到这,急了,跳出来向赵兴与程阿珠行礼,恳求说:“官人,娘娘,也是一妇人,也曾听说过出嫁从夫,夫为妻纲的道理。庆州战乱,舍人年幼,娘娘正该留在家中,抚育舍人成长,奴家无牵无挂,与官人生愿同修,死愿同枕,庆州,我是非要去的。官人、娘娘不许,死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