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求缩小到自身,他年十五便开始苦修周礼,又花了三十载上下求索,到头来却一事无成。落得一场空。最后无奈远行,竟无一人相送……

    可悲,真是可悲!

    然而,当马车彻底驶过城门洞后,身后突然想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声。

    “夫子……”

    子路颜回没有听见,而孔丘也没回头。这是幻听,这是来自过去,绵延不止的回忆,来自弟子们身形相促的课堂,来自他孜孜不倦的教诲。

    “夫子。”声音又清晰了几分,伴随着一连串踩踏雨水的脚步声。

    不是幻听。

    马车停了,而孔子那被雨水打湿的宽厚肩膀也微微一震。

    无数双膝盖齐齐跪在城门外泥泞的道路上,伴随着一声竭尽全力的呐喊。

    “夫子!”

    一回头,足足数十人稽首在地,他们是孔丘的弟子,他的继业者们。

    孔子卷须后露出了一丝笑,笑得不顾礼仪,露出了牙齿。

    没错,我是个失败者,但或许,唯有作为老师,自己做的还不算失败……

    ……

    “夫子,弟子们来了!”一众弟子纷纷涌上前来。

    孔丘的目光望向了在人群最后面的曾点,他任由身上被雨水打湿,却只顾抱着怀里的琴瑟怕它淋着,比自己的儿子还要疼爱。这个年纪最大的弟子豁达而不受拘束,消息却最为灵通,得知自己将要离开,并把此事告知诸弟子者,一定是他。

    他的门下,受业身通者数十人,皆异能之士也。他们半数集中在曲阜,不管是在赵氏幕府里出仕的,还是和孔丘、子路一样在赵无恤入主曲阜后便保持白身的,统统来了。

    那些在幕府就职的弟子以掌管鲁国外交、货殖两项重任的子贡为首,子贡得知夫子要走,如同晴天霹雳。

    他本是卫国的商贾鄙人,或许一辈子就局限在商路上的行商了,但一次途经曲阜,却深深被孔子的讲学吸引了。夫子教导了他,告诉他,即便身份卑微,却依然要做一个骄傲的士,纵然与贩夫走卒为伍,却依然要有一颗上进的心。他的志向开始萌芽,没有夫子启迪,就没有今天的他。

    子贡心中有愧,便当先一步过来作鞠道:“夫子,请不要走!”

    “我,我去请求大将军征辟夫子,尊为国老!参闻国政!还望夫子不要走!”公西华也不住地用宽袖擦脸,不知是在擦泪还是擦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