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果然在赵宣子的发扬下,进入了璀璨的盛夏。

    这意思明摆着。董安于等于是直接明了地对伯鲁说:“主君想让最贤的儿子继承宗族祖庙……”

    得知此事后,赵伯鲁可以说是感觉到天旋地转。虽然早有预料,但希望彻底破灭却是另一回事。

    他离开晋阳后便一路失魂落魄,心里苦涩地想道,这件事情要是被妻子韩姬知晓,一定会满眼失望,叹着气说:“同是赵氏之子,为何有成就,得到好处的都是赵无恤,你却被弃如草芥呢?”

    伯鲁心里一直没迈过那个坎,那个以后要对幼弟俯首称臣的坎。

    直到白天在岸边见到赵无恤不露自威的权势后,他终于有所领悟。

    当他还在国内庸庸碌碌时,无恤已经强大如斯!

    但他还是有点不死心,妻子韩姬的话仿佛就在耳旁:“他既已在国外有那么大的成就,与赵氏本土并称‘东西二赵’,自立一族,让儿孙享受在鲁国的世卿世禄就是了,何必要回来与你相争,夺走本属于嫡长子的东西?”

    于是乘着酒劲,伯鲁殷切地拉着赵无恤的手问道:“无恤,对此,你是怎么想的?”

    “我?”赵无恤无愧于心地笑了:“伯兄问错了,其实我有什么想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伯兄你的想法。”

    ……

    “我的想法?”伯鲁愣住了。

    “没错,这是父亲的决意,他的脾气伯兄清楚,言必有信,行必有果,只要是做出了决定的事,无论是家臣还是子嗣,无人能让他改变主意。想想董子说的第二个故事吧……”

    无恤说道:“当年韩献子告老,本来想立嫡子韩无忌为继承人,韩无忌却拒绝了。他说,无功的庸者不敢居高位。如今无忌我智不能匡君之失,才不能救国之患,勇不能死君之难,怎么敢再玷污国君的朝堂,有辱韩氏的先人?请允许我退避吧。他接着又力荐幼弟,曰:我无忌虽然不才,让贤,还是做得到的,请父亲立阿起为世子,他有才干,一定能光大韩氏!”

    “于是韩氏便向国君宣称韩无忌有疾病,恐不能胜任卿位和韩氏宗主之职,让韩起代替他当了韩氏的继承人。果然,韩宣子时韩氏大兴,韩赋七邑,皆成县也,各能出赋百乘,韩氏蔚然成为六强卿之一。”

    “伯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董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月光下,赵伯鲁脸色发青:“我明白,父亲和董子是希望我主动让贤……”他抬起眼盯着赵无恤:“让给你!”

    “伯兄是否有些不甘心,有些不情愿,觉得这本是属于你的东西。却被我生生夺走了?”

    “我……”伯鲁说不出话来,纵然他生性淳朴。但无过而被剥夺了继承权,换了谁也不会高兴。

    伯鲁是个好人不假。但赵无恤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更不想退让。且不说赵氏一贯有废嫡立贤的传统,赵宣子之立,赵景子之立,乃至赵鞅之立都是如此。在晋国六卿火并在即的时刻,还讲究嫡长子继承是取死之道。

    未来的家主,当然是他这个兵强马壮者居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