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景不长,邾国总体力量远比鲁弱小,常受鲁国侵掠,随时都有亡国的危险,遂有“三迁”之举。先把都城从訾娄迁到了邾瑕,但那里地势低洼,常年遭受水灾的侵害,为避下就高,又迁于峄山之阳的绎城,尽量远离鲁国兵锋。

    到了他们这一代,邾国土地日益狭小,只能不断向鲁进贡,直到近年来鲁国连续内乱,邾子曹益才有了投靠齐、吴,再度中兴的念头。

    可惜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在子贡的威胁下,他们还是得屈服。

    但赵无恤的要求太过苛刻,邾国难以接受。所以他此行责任重大,面对鲁宋的异动,国内大夫们开始焦躁不宁,兄长无人可派只能由他这个公子顶上,曹匹要尽力避免邾国付出太多。

    “预计今天就能抵达泗水北岸的郎囿了。“走到第三天清晨时,向导如此宣布。“若道上那些赵氏斥候告知的消息属实,赵大将军就在此处。”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果然抵达了目的地,他们被赵无恤派来的马队团团围住,一位身材瘦高的骑吏领着二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兵,骑吏胸膛挂着银质的玄鸟徽记,这是大功之臣的标志。

    “大将军与诸侯卿士在郎囿驻扎,整日操练兵甲,列阵以待,总算是把邾国的使者等来了。”

    那骑吏将曹匹一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停留在他镶嵌珍珠的冠冕上,便吹了一声口哨,回头对众骑从笑道:“居然还是位公子公卿,吾等能护送在侧,真是与有荣焉。”

    曹匹强忍着愤怒,道明自己的来意,骑吏虞喜举起手掌,手下的骑兵便闪向两边,站在曹匹等人侧旁。这是护送还是捉拿?曹匹心想,却无计可施,如今也只好相信赵无恤的气度了。

    离郎囿猎苑越来越近,他们看见营火的烟柱冲天而起,让五月的夏日显得越发酷热。隔着数百步,曹匹认出了薛国正卿和滕国公子的旗号。以及司城乐氏的旗帜。也有几面旗异常陌生,应该是新分封到鲁国东地的大夫。

    看来,宋、滕、薛,甚至还有一些曹国人。几乎所有与鲁结盟的泗上诸侯都响应了赵无恤的号召。这些人麇集到赵无恤周围,表明自己在这场鲁国制霸泗上的争夺中降服,或是希望分享利益。

    等到了跟前时,曹匹便只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大军:有军容整齐的赵氏武卒,有宋、滕、薛那略显杂乱的军队。以及招摇过市的女闾。此外还有驱赶辎车的杂役,传送信息的听差,呵斥劣驹的马夫。

    光是在此集结的,绝对不少于一万人。

    赵无恤自己的旗帜高高飘扬于众旗之上,在他最高大的营垒上,白色面底,绣着赵氏家族黑红色的炎日玄鸟,展翅高飞,神秘、自由而骄傲。

    “公子,您听见那边的喧哗了吗?”那个名为虞喜的骑吏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骑行过来说道。

    曹匹侧耳仔细分辨,他能听出有吼声,马儿的尖叫,兵器铿锵,还有……喝彩声?

    他面色一滞,莫非赵无恤是在整治兵卒,准备开拔?

    他们经过一片麻布蘑菇般的营帐,人愈来愈多,声音也愈加鼎沸。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下面。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场蹴鞠比赛正在进行。

    人们清出场地,立好栅栏,平整草地。划定界限球门,搭起看台。数百人前来观看,也许成千,观看场内二十余人的拼抢。从场地的情况看来,他们至少踢了一整天。而今,比赛到了最后关头。在观众的喝彩声中,球员们相互追逐,争夺那枚猪尿泡蒙皮制作的鞠。

    “这是蹴鞠。”那骑吏在说废话,现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这是蹴鞠?每年在曹国陶丘,动辄千金的赌注都压在这种从赵氏内部流传开来的运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