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孟谈道:“郈邑已被羊舌司马接管,叔孙氏既已失去卿位,这座大邑他们自然也拿不去了。郈邑将并入西鲁的体系里,派官吏管理。侯犯的残部则被指派去攻打费邑,此刻已经兵临城下,但费邑城高河深,是鲁国东地的中心,寒冬已至,恐怕不太好打。”

    “有了主君和张子的那些布置,费邑一定会在腊祭前陷落!“阚止却对此充满信心。

    “我倒是担心郕邑那边。”末了,他若有若无的说道“不是我轻视他,子贡光靠一副口舌,能说服孟氏么?”

    赵无恤瞥了此子一眼,阚止火急火燎地将季孙斯逼死,莫不是想给去劝降孟氏的子贡制造点麻烦?三桓虽说已出了五服,但毕竟休戚与共了一百多年,爱恨交织下,对季孙斯的死难免会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这些心机重重的家臣啊,时不时就得敲打几下才行。

    赵无恤轻轻将眼见要输的棋子拨乱:“子我,巡视不法,约束官吏尽忠职守等事,子贡不如你;行人朝聘,折冲樽俎,则你不如子贡。他办事,我很放心,子贡虽然没带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但他背后还有我,这便够了!“

    从地图上看,鲁国的疆域像一个哑铃,两头大、中间细。按照山川河流走势,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部分:济水、大野泽水域的西鄙;洙水、泗水流经的曲阜;泰山高耸的北鄙;以及沂水、东蒙山一带的东地。

    在三桓四分公室后,孟氏占了北鄙,叔孙氏占了西鄙,季孙则占了最大的东地,这种局面直到赵无恤入鲁后才彻底打破。

    正所谓“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东地的百里山河是伯禽及历代鲁侯征伐淮夷打下来的,这片周人殖民地的中心自然是季氏的都城费邑。

    季氏能靠这座城邑专鲁长达百年之久,季氏的费宰们源源不断地崛起,试图入主曲阜,自有其原因:费邑城大池深,北阻东蒙山,南临邾国,是为兵家必争之地,谁控制了这里。谁就能将鲁国东西两部分死死扼住。

    可现如今,坚不可摧的费邑却成了一座孤城。

    “费邑恐怕是守不住了!”

    当看到一场小雪过后,城外的兵卒却没有退却,而是开始热火朝天地伐来树木。挖土夯实,准备造壁垒长期驻扎时,公山不狃对叔孙辄如是说。

    “昨日的进攻不是被击退了么?”叔孙辄这几天过的胆战心惊,该死的赵无恤,又一次食言。本来说好他与公山不狃起兵相助。事后三分鲁国,叔孙氏的城邑和遗产都留给他的。谁料在曲阜碰面时,赵兵却是敌非友,冲杀过来将他们驱离曲阜。

    双方在姑蔑打了一仗,纵然费人悍勇,却逃不脱失败的命运,他只能和公山不狃一路奔逃到费邑。本以为赵无恤至少要歇过这个冬天才用兵,谁想到,没过几天,追兵就源源不断地开过来了。在城外围三阙一。

    公山不狃道:“昨日攻城的是侯犯,光是他那些郈邑残部就差点登上了墙头,若过几日雪停了,城外万余人齐齐攻来,此城必陷!”

    叔孙辄那个气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来攻城的万余鲁人本是东地大夫们的领民,为何要听赵无恤号令?”

    “彼辈只不过是想在腊祭前归乡过年,如此而已”

    公山不狃伏在女墙上望了望城下那些衣食勉强够用,大冷天里被驱使来围城的鲁人,心里颇为无奈。

    半月前。狡猾的赵无恤宣布,会释放在济水之战里被俘虏的万余东地兵卒,让他们腊祭前归乡祭祖。这些东地鲁人高兴坏了,对赵无恤感激涕零。走到曲阜东郊后却被勒令停了下来,一时间又抱怨不已。

    怨声载道间,赵无恤又让人散布了一个消息:鲁国的叛臣公山不狃占了费邑,他阻断了鲁国东西间的往来,不让汝等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