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监察吏这一职务,在外人看来总在四处奔走巡行,很是辛苦。但阚止却非常喜欢,他喜欢看那些脑满肠肥的大夫朝他低声下气的模样。

    而这次为赵无恤来季氏之宫传达消息,他也非常受用,换了往常,为季氏看门的阍人小吏也能对他大呼小叫,“汝尔”这样的称呼伴随着唾沫朝他脸上飞。

    可今时今日,连鲁国的执政,季氏的宗主也只能摆出恭敬模样,而季氏庶长子更是一口一个“子我”,亲切不已。

    “因为他们一族是绝是继,均决于主君一念之间,均决于我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阚止感觉好极了,他饮了口薄酒,淡淡地说道:“大司徒不必忧虑,季氏是鲁国世卿,民望极高,大将军也得仰仗之,他之所以将季氏与外界隔绝,其实是在保全汝等,按照他最初的想法,等鲁国动荡结束后,季氏非但能重回朝堂,还能保留卿位!”

    就算季孙斯城府深厚,也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而季孙肥更是露出喜色,追问道:“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阚止越发觉得有趣,是的,先让他们以为脱险,以为安全了,再让他们绝望……这滋味,犹如狸奴玩弄硕鼠,好玩!

    季孙肥很高兴,而季孙斯却没这么天真,一直冷冷地看着阚止,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阚止被人看穿,也不恼火,半响后才缓缓说道:“这是大将军的初衷,只是晋使那边却不太同意。”

    果然,季孙肥的面色顿时僵了:“这是何意?”

    “晋人已经认定,大司徒帅师伐我家主君,名义上是堕四都,实则是想伺机勾结齐人兴乱,背叛晋国……”

    季孙肥有些慌了,“这,这从何说起?”他看向季孙斯:“父亲?”

    季孙斯一言不发,心却沉到了谷底,那些东西,果然还是被找到了。

    阚止觉得这对父子的模样有趣极了:“子桓还不知道?齐侯写给大司徒的那些帛书,还有那些美玉珠宝的贿赂,都已经被搜了出来公之于众。一国执政竟然勾结齐人,陷害为国守边的忠臣,真是举国震惊啊……”

    季孙肥顿时面如死灰,季孙斯也懒得否认,季氏一向与齐人有往来,夹谷之会就是他一手促成的,那些信件和帛书确有其事,可当时谁能料到今日啊。

    阚止道:“晋国不会原谅背叛,这一点大司徒应该知道。当年晋人仅凭一点点传言,就曾先后拘留过季文子,孟献子,叔孙穆子,季武子四卿,几乎杀了他们,更别说此次证据确凿……晋国行人韩子甚至愤怒地建议,要将季氏全族押送晋国,交予晋侯处置。”

    “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儿子惊呼不已。季孙斯也知道,若是如此,季氏算是完了。

    阚止还没玩够,又道:“但大将军念在季氏是鲁国的百年支柱。向晋使一再求情,请他宽恕季氏……”

    “这……”季孙肥毕竟年轻,竟被阚止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却是季孙斯看不下去了,他喝道:“肥。你且先下去,让我与大将军的使者单独聊聊!”

    ……

    等到季孙肥一脸不愿地退出厅堂,合上木门,季孙斯才缓缓说道:“将你未说完的话,一次性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