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恤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卫国对晋的背叛,其实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卫侯元自觉在荧泽之会上由晋国卿大夫主盟,吃了亏受了辱,窝了一肚子气。晋国对卫的苛刻由来已久,和齐侯对他的亲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于是他回到濮阳帝丘后便打算叛晋投齐,只是齐国初败,再征兵作战得到第二年,所以才隐忍了下来。

    谁料一忍,便是一整年的时光。

    所以当齐国攻夷仪的消息传来时,卫侯是欣喜若狂的。

    但他又担心大夫们反对,因为卫国的卿大夫与晋国利害关系牵涉极深,卫人的庄园和晋国占据的淇澳之地犬牙交错,当年的孙行林父甚至带着土地直接投晋,至今都没索要回来。

    卫侯元无奈,只得再度请教在荧泽之会上帮他保全了脸面的大夫王孙贾。

    其实卫侯虽然偶尔精明一回,但才干只是平平,他因爱好男宠而多猜忌,且脾气暴躁,待民众昏乱无道。卫国之所以在他继位后国势稳固上升,是因为他和齐侯一样,在昏庸无道的同时。也有知人善任的一面。有孔圉接待宾客(就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孔文子)。祝佗管理祭祀,王孙贾统帅军队。这便是如今拉动卫国的三匹骖马和服马。

    机智多谋的王孙贾生出了一个主意来,他让卫侯停止朝会,搬到郊外的行宫去住。这是当年卫侯元继位之初国内发生判断避难的地方,此举有特殊的含义,于是大夫们十分奇怪,纷纷前来询问是什么缘故。

    一打照面,卫侯的打扮就吓了他们一跳居然穿着军败或者国丧才穿的素稿素冠!

    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卫侯便把去年荧泽之会上,所受晋国人的侮辱和不平等待遇告诉他们。面色戚戚地说:“寡人深知有辱社稷,对不住先君康叔、武公、文公,无颜再占据君位,二三子还是改卜太子为嗣君,寡人愿意避于新台。”

    大夫们都愣住了,国君撂挑子不干了,这算什么事?

    他们深知这位男女通吃的国君看似糊涂好色,实则精明着呢,这二十多年来的权臣们。不都被他收拾了么?何况和宋国的婚事好容易软磨硬泡定下来,还指望着那边将公女嫁过来呢,这边的国君却公然退位,那该如何是好?总不是让宋国公女转嫁新君吧!卫国现在夹在齐、晋两大国之间。就指望处好和南面宋国的关系,好多一份依仗。

    和宋国一样,卫国虽然大小判断不断。甚至出过石蜡杀君,还有“政由宁氏。祭由寡人”的情况,但一直保持着尊君的传统。卿族虽然强大,还与外国勾结,但却不敢擅权。

    于是卿大夫们纷纷劝诫说:“这是卫国的祸患,哪里是君上的过错?”

    卫侯也本就是假意以退位威胁诸大夫,于是继续说道:“去岁的苛刻盟约也就罢了,可如今还有使更人担心的事,如今齐晋构难,晋国怀疑卫国将叛,于是派行人对寡人说:定要卫国太子与诸卿大夫之子为人质!”

    大夫们迟疑了片刻,虽然对晋人的逼迫有些不满,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到时候派庶子跟着太子去新绛为质,他们和晋国六卿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对方还能不照顾一二?

    于是便说:“若是此举有益于国,太子应该担当此任,臣下们的儿子岂敢不背负着马笼头和马缰绳追随骥尾?”

    王孙贾在旁冷笑道:“晋人索要的,可是诸大夫的嫡子,而非庶子!”

    大夫们哑然:“真是如此?则过矣……”

    王孙贾又蛊惑道:“不止如此,晋人借口要制作大量兵器甲胄,要濮阳所有的工匠商贾都迁徙到朝歌、邯郸、柏人去,卫的两军和国人也要为晋三军服役,去夷仪填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