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后,虞喜穿着一身厚实的国人行装,佩短剑,带头在前。他身后跟着两名皂衣男子,那个中年人,正是温地商人贾孟,而那年轻的,不是赵无恤,还能是谁?

    在赵无恤想来,虽然微服前往张氏府邸登门拜访不可取,但微服去人市,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新绛里认识自己的,也就泮宫少年们,他们这会大概已经被祖父、父亲揍了一顿,关在家里,所以无恤可以肆无忌惮地穿上虞喜的一些简陋衣物,装扮成他的皂隶小厮。

    一路上,虞喜不时心虚地偏头回来,这主从之间掉了个个,位置也换了,让他很不自在。

    “喜,把头转过去,别老回头看我。”

    从偏院出侧门,其中要经过一处园囿,这边也有不少早起清扫的竖寺女婢,无恤只能垂着首,小心不让人认出。

    前面的虞喜却失声喊道:“不好,前面有人过来了,好像是……”

    “是少君的步舆,快,躲到那个假山背后!”赵无恤心中哀叹,怎么好巧不巧刚好碰上了,自己难得微服一次,要不要这么刺激。

    三人匆匆匿藏,等待少君魏姬的舆驾经过。

    步舆由四个健壮的隶妾抬着,一身金红色深衣,尽显雍容之态的魏姬闭眼坐在上面,后边还跟几名或为她举着坠地裙角,或抬着羽毛摇扇、或捧着漆器铜壶的女婢,这就是卿士夫人出行的仪仗了。

    经过假山时,魏姬似乎察觉了什么,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

    假山后的无恤连忙屏住了呼吸,等一行人远去,才敢探出头来窥视,瞧她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赵广德所在的偏院。

    小宗子弟在自家照应下却受了伤,于情于理,魏姬都要去探望慰问一番,届时,就能发现赵无恤不在。

    “君子,现在怎么办,回去么?”

    赵无恤沉吟了片刻后,咬了咬牙:“要做就做到底,不管了!吾等速速前往城南要紧。”

    反正不管怎么做,他和魏姬之间是左右看对方不顺眼,既然对方不再敢像以前那样对他任意惩处,那还怕她作甚。

    接下来的路程,总算是有惊无险,三人持桑木门牌,顺利通过了侧门。

    谁知刚露头,就又撞上了一个熟人。

    “赵子,你果然是从这儿出来!”

    “乐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无恤定睛一看,却是乐符离,他今天也换下了深衣广袖,穿了一身皂隶的短衣短褐,猫在角落里。看见赵无恤和虞喜等人出来,便连忙上前,满脸亢奋地就要继续喊。

    他们这一对话,已经吸引了侧门处赵氏族兵的注意力,赵无恤眼疾手快,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拉到墙角,质问道:“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