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怀中的伊人后,赵无恤整理了下早已被冷汗浸湿的甲衣,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跨上了黑色的骏马,总发披肩。他要让领民们能看见他的脸,看清他们的领主是谁。

    在他周围,是一卒满编百人的赵兵,加上三个里数百国野民众,都抬头仰望这这位脸庞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君子,等待他的下一个命令。

    无恤轻抚缰绳,他的马首,便转向了西方。

    成巫若有所悟,那是日落的方向,也是成氏四里所在的方向。

    “主上,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赵无恤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

    形势已经逆转,之前他和成巫等人设想推演的,开春之后再对成氏徐徐图之的计划,已经不再必要了。

    成氏的一半武装,已经彻底交待在了这株大桑树下,被里民和卒伍解除武装看押了起来,其中少部分人甚至还能被成巫策反,充当带路党。

    “二三子听令!唯我马首是瞻!”

    卒伍们整齐的山呼海啸声响彻桑里。

    “唯!”

    民众们曾次不齐的应和也随后响成一片。

    赵无恤方才未亮兵器,便一人吓散两百成氏族兵。

    现在,他终于抽出了手中的青铜长剑,在夕阳映照的金色光芒下,剑尖直指西方。

    “我们,去成氏四里!”

    ……

    夜幕将黑,在成氏庄园一间温暖的里屋内,兽口铜燎炉燃着醒神的熏香,昨天被赵氏君子一封拜帖直接气晕的成翁,依然还在昏迷当中。

    垂垂老矣的成翁做了一个梦,仿佛又回到了他还青春年少的时代。

    他是服侍过赵文子、赵景子、当代家主赵鞅的三代老臣,从一介端溺壶的竖童,只靠着攒资历,熬了几十年,愣是做到了爵比下大夫,乡三老的职位。

    算起来,赵景子和赵鞅都不是家族嫡长子,而是以庶子身份逆袭,最终成功上位的。

    历次换嫡的经过,成翁都历历在目,虽然当时他没有丝毫发言权,只是低眉顺眼地伺候在旁,或者忙不迭地跑路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