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只好再劝道:”请大王想想晋文公的事罢,他回国后就致力于教化国人,两年后便想争霸。狐偃却说不可,因为国人还不识道义。于是晋文公出兵勤王,回国后着力发展经济。在他第二次想争霸时,狐偃还是说不可!因为国人还不知道信用,于是文公在围攻原的时候以信义折服了原人,借此告知国人,国君有信。这时候文公又想用民力争霸,狐偃再次反对,说国人还不知道礼仪,对国君还没有足够的恭敬心。于是晋国在被庐大搜,设置官员,明确职责,指定礼仪,明示国人。经过数年努力,才创造了在城濮一战而霸的伟业……”

    “先生的意思是,寡人也要学重耳,耐下心来多等几年?”

    “然。”

    吴王阖闾沉吟不语,但他的太子夫差听说有仗可打,已经忘乎所以,出面道:“孙子所言虽有道理,但晋吴形势不尽相同,重耳刚刚归国继位,人心不稳,父王却已在位二十年,吴人唯君命是从。何况我听说越王允常重病缠身,不能理政,朝堂之事都交给越国太子处理,越太子勾践者,孺子也,此乃天赐良机,再不伐越,时机便稍纵即逝了。”

    吴国人野蛮而急功近利了,本就不喜欢久等,而是喜欢速战速决。如今不止是夫差,整个吴国都在躁动和叫嚣着战争,此时此刻唯独智者才能冷静下来,分析利弊,寻找最恰当的机会。

    “大王,太子!现在的越国内外团结,修甲兵以备吴,而太子勾践年轻有为,摄政后四处寻觅人才,锻炼死士,无日不训其民。而三江五湖,相为襟带,浙江汹涌,难以渡过,大军行进不易,故越未可伐也!”

    孙武对间谍十分看重,认为“三军之事,莫亲于间”,他过去几年安排了不少人南下越国为细作,所以越国的一些动向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心里明白,坚韧的越国远没到可以轻易征服的时候。

    夫差不以为然:“孙子太过谨慎了,越,蕞尔小国,岂能当吴军一击之力?何况如今是隆冬时节,北方降雪避战,南方却是沼泽干涸,动用刀兵的好季节。”

    “太子说的不错……”吴王阖闾点了点头,难得地与儿子意见一致。

    七年,整整七年,他在孙武的劝诫下忍了七年,吴国已经很久没对外大动干戈,可孙武却还要他继续等下去?

    吴王抚了抚鬓角的银丝,他已经老了,哪能再等三年?

    阖闾终于做出了决定,“我意已决,子胥已经到各地调遣兵卒,寡人不日便要挥师南下!伍子、孙子留守姑苏,太子随我南下,开春之前。一定要打到会稽山去!”

    “狡而忍”,这是孙武对年轻时吴王阖闾的评价,但随着这位国君年纪越大。倔强,骄傲。这些早年隐匿起来的东西就越是明显。现在,他甚至不想让反对此时灭越的孙武随军参赞指挥,而是想凭借自己的力量,灭掉越国给孙武看看!给世人看看!

    看啊,这个谋杀了亲叔叔的公子光,他不负众望,让吴国大霸了!

    不过阖闾没想到,孙武没想到。天下人都没想到,吴王的凌云之志,仅仅在一个多月后便折戟沉沙了……

    ……

    吴王阖闾再度梦见自己年轻的时候,还是“公子光”的时候。

    虽然只是吴王僚的堂兄,但他暗纳贤士,故身边良臣颇多,文有伍员,武有专诸,他们聚集在吴国旧都的草居里密谋,密谋如何杀死王僚。获得王位。

    “我祖父寿梦王死,留下了遗言,兄终弟及。直到传给季札为止。于是我父诸樊王传余祭王,余祭王传余昧王,余昧王死后,季子继续推让君位。于是便让余昧王之子,我的堂弟僚继位……“

    他愤慨地说道:“可这不对!我父诸樊王是最先当国君的,既然不传国于季子,自当传给下一代人,我乃寿梦王长孙,应当继位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