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面开来了一支人数不亚于己方的军队。范、邯郸联军从将帅到小卒,无不震惊。从棘津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是友军,他们本来预想着去围攻兵少将寡的孤城,孰料却一头撞在铁板上,有些晕头转向。

    对面的人也发现了来者,一时间战鼓、号角不断。他们开始向前迈步,天上的几朵云彩似都被这近万人前进的杀气给冲散了。

    “似是赵氏的旗号,莫不是赵无恤?”邯郸稷虽然公开宣称赵氏父子对邯郸的苛刻,一副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亦有畏惧之心。

    对面,可是一个号称战无不胜的人,许久以前打在他身上的木剑,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就是他!”比起邯郸稷,范禾更加冲动一些,望见炎日玄鸟旗,他眼前顿时出现了兄长惨死河中的景象,忍不住便要让御者带他冲过去致师,用手中的长剑獬豸斩下赵无恤的头颅。

    但这次出征的实际指挥者,朝歌司马刘香却下了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命令。

    “敌尚在数里外,撤退还来得及!”

    范禾一惊,随即破口骂道:“刘司马,你这是作甚!”

    刘香并不是一个悍不畏死的人,他其实还曾庆幸,自己不用跟着主君去沁水边面对强悍的赵鞅,只需陪着少主捡捡便宜,就能捞到一份大功劳。

    谁料还是碰上了硬茬。

    他头皮发麻,对手可是击败了郑国名将游速,横扫东方无敌手的赵无恤啊,非得有两倍甚至于三倍的兵力,他才敢在野战中掠其锋芒,可现如今……

    他目测了一下对面的人数,双方相差无几,这还怎么打?

    所以刘香极力劝道:“赵氏子狡猾,恐有埋伏,不如先退。”

    “范氏的男儿,岂有遇敌避战之理?”

    范禾骂声不止,想寻求邯郸稷的支持,谁想在甲胄外披麻戴孝的的邯郸小家主,居然也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还是先退为好,暂退半舍,回牧邑背靠城邑与之对敌,这样能多些胜算……”邯郸稷气势一泄,他身后的邯郸哀兵们也从悲愤变成了惶恐。

    邯郸稷起兵报父仇?在这一刻成了个笑话。

    军队的虎符在这位刘司马手中,范禾无奈,只能允之。范、邯郸联军也算精锐,这时候前军变后军,在大平原上也没什么阻碍,就这样开始小跑回撤。

    于是一场气势汹汹的突袭,就这么变成了追歼战,攻击者被人反过来追得狼狈不堪,好在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军,轻车熟路,也不至于一下子崩溃。

    但范、中行联军并没有和预想中的一样成功跑回牧邑。

    打了绑腿和不知绑腿为何物,有骑兵骚扰和没骑兵掩护,带着必胜信念前进和带着避战心思逃跑,日行四十里和日行五十里的区别顿时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