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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城内约有户八千,口数四万,破城时虽有损耗,但不超过三千人,邯郸城能全须全尾地保存元气,全赖将军之力也!”

    邯郸城破后第五日,攻城时的伤亡数据,和赵军接受的人口、府库基本都统计出来了,被僚吏呈到赵无恤面前。

    “取得此城之所以如此顺利,还是攻心之术有了奇效,也怪邯郸氏连续丧主,吏民离心,只要承诺不滥加杀戮,比起驻扎在城内的中行氏,邯郸人或许还更愿意受赵氏统治。”

    无恤仔细翻阅了一番后,便要开始思索下一步的战略了。

    他的中线战略获得了巨大成功,中牟、邺、邯郸都拿下得比较轻松,邯郸氏的领地被全取,通往柏人的道路便打通了。

    可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即将入冬,在冬日里作战,损耗是很大的,这是兵家要尽量避免的事情,尤其是这样一场注定要打上一两年甚至几年的残酷大战里,更要注意保存实力。

    何况太行以西,已经好久没消息传来了,而东边的鲁国,也饱齐人进攻之扰,南面的郑国,也不知子贡是否已经到那里了。无恤越是往北深入,就越是焦心这几处,内线作战的胜利若没有外线的配合,是很难取得战争全胜的……

    不过在操心这此之前,还有件遗留的事情等待他做决定。

    项橐小心地凑过来道:“将军,邯郸家主信应当如何处置?”

    无恤瞧了心善的小项橐一眼,却反问道:“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项橐想了想:“莫不如怀柔释之,送他去温县拘禁起来?”

    无恤笑道:“这是为自己养敌啊。邯郸下层的士、民无心作战,城破后降者无数,多数已经接纳了赵氏的统治,所以我宽容待之。可这邯郸氏上层的大夫、家臣却多有顽抗者,他们多数已经被消灭了,可还有部分尚在顽抗,如至今还没搜索到的家宰涉宾等。这群人已经与赵氏结仇太深,他们或许正谋划着让邯郸复起呢……”

    他指着天空下的邯郸城道:“这片土地毕竟被邯郸统治了百余年,虽然在我的武力下降服,可只要邯郸氏还存在一天,这座城池便轻易不能抹去他们留下的印记……”

    “那将军的意思是……”

    赵无恤淡淡地说道:“赵氏自有家法,叛族投敌者,杀无赦,小宗叛大宗者,族之!”

    族之!一向对降者慈善的主君,竟然要族灭邯郸氏!

    项橐有些心寒,当日赵无恤接见邯郸信他也在场,那位少年虽然害怕,却还是不卑不亢。

    他讷讷地说道:“那所谓的邯郸少主,他是被中行氏临时扶持的,在邯郸并无人望,也并非恶人,有些无辜啊……”

    “在角逐权势的游戏里,没有无辜者。”

    赵无恤站起身来道:“我已经向邯郸人展示了我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