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的时候,徐紫烟正甩着枸杞保温杯蹦迪。

    她蹬着恨天高飞到卡座旁捞起手机听了几耳朵,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也没答话,拎着包利落地出门上了停车场最扎眼的一辆小跑,一脚油门踩回了九号档案室总局。

    韩霄给徐紫烟打完电话臊眉耷眼地坐在一楼外勤部办公室门口。

    昨晚那种怪物他在书上看到过,叫“惧奴”,生活在地下,以恐惧的情绪为食,吃了谁的情绪就会长出谁的脸,只有超乎寻常的恐惧和害怕能把它们引出来。一口獠牙的也就模样唬人,实际咬合力还不如条狗。

    可惜他当时没想起来。

    他一路战战兢兢地把车开得像摇篮,卫亭舟靠在副驾驶上阖着眼,也不知道真睡假睡,他也不敢开口找话。

    到总局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内勤负责人赵主任亲自接待,他就被打发回了家。到了也没跟卫亭舟说上话,所以跟领导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立了个一吓就尿的草包人设。

    小韩同志有点绝望。

    他才实习半个月,工作证还没拿到手仿佛就已经看到了职业生涯的尽头。

    九号档案室管辖权直属国家,跟公安部地位相平。各地分局跟总局一样,统一分两大部门,外勤部和内勤部。档案室没有明确的最高领导人,各单位都配有内外两位大领导,不分职位高低,统称某主任、某副,遇事大家一起商量,谁也不能独大。

    外勤主要负责跟各种非自然力量掐架,内勤负责战前准备工作以及掐完善后。善后就要跟公安部打交道,主要以公安部的名义发各种辟谣声明之类的。

    总的来说是虽分内外但唇亡齿寒的相依关系。

    像韩霄这样的小菜鸡每年都招,来者不拒。一来此类特殊体质的人少之又少,二来外勤常年处于直面未知危险的第一线,伤亡无法避免,因此福利待遇尤其高。

    韩霄进档案室实习不光是家庭原因,还因为他胆小木讷,不善交际,从小孤僻交不到几个朋友。原以为档案室这么特殊的单位没有人际关系这个难题。可惜事与愿违。

    晚九点,他又被喊回了单位,赵主任西装一丝不苟,板着张苦大仇深的棺材脸,斯斯文文地顶着俩黑眼圈撂下句“让徐紫烟把养生迪停一晚,先回来干活。”就回家补觉去了。

    估计是连轴转了两天一宿。

    历来各位领导都是事业或自身成就颇高的大佬,随便扔个出去都能砸倒一片。比如赵主任,他还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发现一起非自然事件,当时还不知道有九号档案室这么个单位,跑去报警,接警员看他毛里毛躁,就没当回事把他打发了。赵北川不死心,跟学校请了病假,在两个城市来回奔波了一个月,抓到一些线索,又在市公安局蹲了三天,跟局长告了一大状,把事捅到了档案室,这才截断一起横跨两个省份的“遗体倒卖案”。

    毕业后赵北川顺理成章地入职档案室,从内勤底层开始,十年五连升,不到三十岁就当上内勤总负责人。

    但徐紫烟不同,韩霄觉得烟姐是档案室的一朵奇葩,她是个普通人,据说家里有矿,出来上班是为了自我实现。开始他不信,当徐紫烟连续半月把不重样的豪车当三蹦子剐蹭的时候,他看着入职合同里实习期三千的月薪含着泪信了。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韩霄懊恼地抓了把头发,听见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抬头看见了整饬一新的卫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