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时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最近频繁遭遇相似的处境,他已经适应了意识在清醒与睡梦间切换的感觉。

    昨晚在山中寺庙也是同样境遇,疼痛难忍的后脑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室内。唯一区别是,身旁还睡着另一个人——好友纪子虚。

    离开修正寺后,原本两人打算去找章逸,还未离开就遭到不明人士的背后偷袭。失去意识前,他试图回头注意袭击者的相貌,然而只看到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装扮,意识便无法再支撑他保持清醒。

    好友似乎还没有苏醒过来,凌时自嘲着,自己对突然遭受外力、失去意识的突发情况,产生了比常人更强的免疫性,所以醒得也会更快。

    确认彼此身体安然无恙后,他开始观察所处的环境。眼睛逐渐适应幽暗的光线,正身处在一间空荡的密室中。室内没有窗,仅有扇被反锁的铁门。

    凌时靠墙坐着,揣测袭击他们的各种可能人选。也许是萧继方,又很快被排除了。萧老师既然同意放过他,就没有理由再次赶过来袭击自己,更不用说特地换了套着装。

    第二种可能,是母亲岳言派来的其他人。神子很可能发现了萧继方的举动,叫了神之三家其他族人来抓回他们。

    岳言,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母亲。

    在修正寺所表现出来的异常举止,凌时直到现在依然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他从未察觉到,母亲有着从未见过的另一面——冷酷无情。也许这是双重身份间切换所带来的反差,从凌时母亲切换成离村神子。萧继方亦是如此,学校里温文尔雅的教师,另一重身份是持剑威严的神子之寄,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不同气息。

    六岁时,凌时和母亲去山中寺庙祭拜,遇到地震走散后,凌时误以为被遗弃,由此开始,从内心抗拒母亲身为神子的身份,也不愿再牵涉其中。

    因而,他对于神子工作一无所知。父亲凌有余对神子的评价是——一群信徒虚伪的寄托。父亲认为世界上不存在山神,离村人只是需要有个寄托,逼迫自己相信其存在,离山神子就是他们的寄托。

    父亲和章逸的交谈,被躲在客厅角落里的凌时听到。母亲岳言对神子之位存在着矛盾心里,既想摆脱它,又无法断然抽离脱身。神子与其说是地位象征,更像是把枷锁,把岳言死死地拴在了离村土地上。而凌有余不明白这把锁,为何如此坚固?父亲曾经试图去理解,去和母亲沟通,但却得不到任何解释和反馈。久而久之,夫妻之间产生了不可填补的隔阂。

    父亲这番话,深深烙印在凌时的主观意识中。离山神子,才是父母表面和平相处,实则背道而驰的罪魁祸手,凌时因此更是痛恨这层身份的存在。

    如今,他用特殊方式穿越时间返回过去,亲身感受到神子的冷酷无情。岳言身上难以接近的陌生感和压抑感,笼罩在凌时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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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山神子想要提前举行夏至供奉仪式,她究竟在谋划着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然而归根到底,今晚是母亲岳言活在人世的最后一天。她所策划的夏至供奉仪式,最终并没有实际发生。

    当务之急,凌时必须阻止火灾发生。想到这里,焦虑感迅速蔓延到全身每处细胞。他变得坐立难安,走向密室内唯一出口,那是一把材质轻盈的铁门。凌时疯狂地晃动,大声嚷嚷希望声音能够传递到室外。

    “有人在吗?快开门!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凌时声嘶力竭的用最高分贝呐喊着。门外没有传来丝毫动静,反倒吵醒了纪子虚。见到好友醒来,他暂时停下野蛮动作。

    “子虚,你没事吧?我们被袭击者关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后脑有点疼。这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