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幽黑的古堡里点着几盏不是很明亮的油灯。

    夜间凌冽的野风从南方的万千群山顺流而下,蔓延至南城区的景区前,越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透过严密的围墙,穿透进去,最终在高达百米的古堡面前打转。

    听着外面秋风扫落叶的萧瑟声,纪简抱紧了自己的手臂。她就穿了一身单薄的短袖外套,此刻被夜间的寒冷给冻醒。

    这几日温度骤降,是该换厚一些的衣服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给长安掖了掖被子。

    长安今天这一觉,是前所未有的长,看来真的消耗过多。她将他从战场上抱回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是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的,看着十分惨烈。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细细打量着长安恬静的睡颜,平静的眉宇。他总是这样,睡觉时变成了一个乖小孩儿,一醒来就恢复恶劣的本质。

    纪简抓紧他冰凉的手,慢慢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试图温暖他。

    那股早上发现他不告而别的愤怒早已消失,剩下来的只有庆幸。

    纪简很庆幸,长安历经了那么多苦难还活着。上苍还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这一次绝对不能轻易放手,哪怕拼劲自己全力。

    她从小任何事情上都没有获得足够的情感给予,细细想来,弟弟年幼获渐冻症,父母全心全意把关注全放在弟弟身上,对她缺少了关爱。

    那时,她就觉得自己孤单极了。学校里,她试图用不学习获得父母的视线,可并没用什么用处,她还是一个人。

    在寂寞的日子里,只有年幼的弟弟会抱着大熊追着她喊:“我最爱姐姐了!”

    就是这样瘦弱美好的弟弟,一点点失去生机,到最后连吞咽都办不到,在一个春雨连绵、重症房里却听不见雨声的夜里死在医院里。

    她奋发读书,她立志改变渐冻症患者的绝境,在这些坚强走过的这些荆棘岁月,她还是觉得自己太孤独了。

    没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走,没有一个人,窥见她心中阴暗湿漉的一角。

    当然,她也没觉得长安能完完全全了解她认同她,可有时候长安做的事情真的会容易让她多想。

    在那一年半的治疗时间里,在给长安打完试剂后,长安会笑着问她:“纪医生,以前我僵硬着不能动的时候,你打针可是不会手抖的,怎么现在有些小心翼翼,一边打一边要看着我的脸了?莫不是猛地发现我有点好看了?”

    他在开玩笑,纪简忍不住笑,“这么自恋啊,这针痛不痛,你有没有感到身体不舒服?”

    那时,他才刚从植物人的状态醒过来,她生怕又出什么意外,试图控制着试剂的量,万一中途长安出现什么意外她可以即时收手。

    长安摇摇头,他扬起线条流利的下巴,看着站在他面前认真拿棉花堵住出血口的她,嘴角勾起,眼也笑成一牙荡漾着涟漪的井中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