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淑瞧他,果然一脸疲惫,眼窝竟有些凹陷下去,是连日来没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她忍不住一阵心疼,又想起来竹林夜色里,大监大人亲她额头的模样,他是喜欢自己的,她也不想那样多,只觉得他喜欢她,她自然要对他好,同对宝儿哥一样。

    她起身来,去收拾自己的床铺,收拾完了唤一声大监大人,他没应声,回头,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熟了。她无奈,过去轻轻唤他,“大监大人,您去床上躺一会儿罢,趴这里受凉了。”

    他惺惺忪忪,去床上躺下来,握着允淑的手不松开,搁在心口上,“就在这,我攥着你,踏实。”

    其实他也不比她大了几岁,堪堪十六,老成的像三十岁一样,也是经历了苦难,允淑坐下来,安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陪着您。”

    他说好,阖眼睡了。

    五更天天色仍黑暗,廷牧来请冯玄畅,敲敲门,“大姑,五更了,主子起身了吗?”

    允淑趴在床头闭眼休息,也不敢睡着,时时警醒着,听廷牧喊人,便推推冯玄畅,“大监大人,到时候了,您得回了。”

    他还攥着允淑的手,被推醒了,就坐起来,应和一声,“是廷牧吗?这就回。”

    起身理理衣裳,他惯来性子沉稳又警惕,即使是睡觉,也从不深睡,嘱咐她莫想旁的,安心备考。

    隔不几日,尚仪署传唤,也不知为何,官家竟要亲自主考这次的女官选拔殿试,崔姑姑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掌印大人的提议,让大家回去都使使劲,别因着在各上殿里头当差,就不当回事,若殿试落了榜,一样还是会被分派到永巷做杂活。

    留下来这些女官个个都是人精,青寰爱出风头,莫名其妙就死在宫外头了,哪个不要命敢违背冯掌印的话?

    立时领了命,回去点灯熬夜的用功。

    崔姑姑独独把允淑留下来了,领到房里去吃茶。

    “你在张掖立了大功,也别觉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崔姑姑说话还是往常一样严厉,“在尚仪署你还是得听我的话。”

    允淑福身,“允淑都记着的。”

    崔姑姑嗯声,缓和了语气,“廷牧来同我说了,寿王爷要聘你做庶妃,庶妃也不是什么位分高的,说到底还是小妾,咱们身为宫中女官,虽说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可也不能作践自己去给人做妾室,只是你这事儿牵扯到冯掌印,廷牧说的对,你嫁过去寿王爷能牵制掌印,可不嫁过去,王爷和内官翻了脸,吃亏的是谁?”

    允淑安安静静听着,既不说话,也不反驳她。

    崔姑姑搁下茶盏子,继续,“如今只有缓兵之计,过了这次殿试,你得狠心些,主动嫁过去,待掌印将雍王扶持起来,雍王手里有了实权,自然会想法子把你接回来的。”

    允淑低着头,嗡哝,“崔姑姑也是大监的人?”

    崔姑姑点头,“不错,我家与冯家是世交,不过是替已亡人在宫里照拂他,我不能看着他为了你去以身犯险,冯家如今只这一根独苗了,他若出事,我死了没法去那边给那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