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将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但可能是太久没有直接处理公事,又或许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他第一次产生了用权力把迪恩·霍克从安娜身边弄走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绝对公平公正的事物,但想要征服一个行业,筑起一个理想、高效、结构森严的商业集团,就必须保持相对的公正,不能代入任何私人感情。他曾因为很多因素和一些公司解除合作关系,但从来没

    有因为私人感情而这么做过。

    谢菲尔德轻吁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安娜对他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了。

    但让他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他居然丝毫不反感被她这样影响。

    ——

    安娜快步跑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将后背贴在门板上,竖着耳朵聆听走廊的动静。

    她处于一种非常矛盾的状态,既觉得这不是谢菲尔德的错,又觉得这就是他的错,况且他还有个“花心”的恶名在外——尽管只是朱莉随口一说,但还是被她放在了心上,那就更加罪无可赦了。

    回来的路上,她看似对谢菲尔德爱答不理,却像一台录像机,悄悄把他的侧脸和举止记录了下来。

    她喜欢他冷峻高耸的眉骨,喜欢他狭窄高挺的鼻梁,喜欢他薄却棱角分明的嘴唇,但一想到她喜欢的这些部位,都曾被他的前妻抚摸过,甚至亲吻过,她就妒忌得坐立难安,恨不得拿一把大刷子,蘸着清洁泡沫,把他浑身上下狠狠地搓洗一遍。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独占欲,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病态的欲望——她想要这个人永远专注地凝视着她,她想要他忘记曾经历过的罗曼史,和曾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她想要成为他唯一的伴侣。

    这欲望是如此浓烈,几乎达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饥渴难耐的怪兽,恨不得把谢菲尔德一口吞掉。

    安娜躺在床上,身心交瘁似的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儿心理变态。

    安娜本想睡一觉,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窗外的林涛声和蝉声响得令她厌烦。

    她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地打量过这个房间。墙壁上挂着金红两色、十九世纪宫廷风格的壁毯,壁毯上又挂着几幅用镀金画框装裱的油画。

    她慢慢踱步到油画前,仰头仔细端详了片刻。她对艺术一窍不通,因此不知道克洛德·洛兰是何许人物,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画作中朦胧而精细的气质。

    这时,她在画框的底部看见了一行小字:“献给我的艺术家柏里斯”。

    安娜盯着这行小字看了很久,将大拇指伸进嘴巴里,咬出了一圈表达愤怒和嫉妒的牙印。

    不用想,“我的”、“柏里斯”,这幅画肯定是那老家伙某个情人送给他的。至于是哪个情人,只有那老家伙自己清楚。

    安娜抿着嘴,越想越生气。她认为自己眼光挺高的,连她都能对那老家伙一见钟情,指不定还有多少个“安娜”对他一见钟情,为他神魂颠倒,而那老家伙看着也不像个正经人的模样,说不定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各地,都有这样一栋别墅,住着像她这样的女孩。

    安娜充分发散想象力,美国有五十个州,她就给谢菲尔德安排了五十个别墅情人,然后差点没把自己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