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得很沉,夜幕里黄色的云罩在老市区上方,眼看着就要滴溜出水了,今年入伏后还没痛痛快快下过暴雨。

    贺中鹤觉得闷。

    喘不上气来,脑袋有点发懵,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都是凉的。

    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贺中鹤嗖地一下站起来。

    “没什么事了,暂时性脑缺血,病人血压偏高。”医生说,“现在不要让她有情绪波动。”

    贺中鹤吊了半个多小时的心猛地落下了,他跌坐回椅子上。

    杜兰珍清醒后情绪就恢复了正常,贺中鹤没敢再跟她说话。

    后半夜他一直没睡,坐在旁边守着老妈。

    医院无论什么时间,走廊里都会有匆匆的脚步声和慌乱的交谈声。贺中鹤心有余悸,听见点儿动静就心慌一阵,胸口闷得难受。

    之前吵架他对老妈说过“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老妈不正常吗?

    老妈是最疼自己的人,最自己唯一的亲人。

    但不是一次了,从小到大,贺中鹤见过无数次老妈突然的歇斯底里,见过无数次老妈那种令人心慌的表情和不太正常的各种反应。

    老妈很焦虑,这种焦虑没表现在工作方面,没表现在生活方面,而是都投注到了贺中鹤身上。

    经常给石宇杰打电话探查自己有没有健康饮食有没有打架乱作、无论去哪都要提前汇报、每天强调四五次肺心病,药当饭吃、不许住校不许私自出市区、甚至还有今天的,必须留在本市学校。

    而在这些要求下,只要他表现出一丝违抗,老妈就会愤怒,就会慌张,就会不正常。

    “不许走!都不许走!”

    “你爸就是这么没的!他死了就是因为这个!”

    刚才她说到这的时候神情里满是惊恐。

    老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贺中鹤看见老妈翻了个身,发出几声有些痛苦的梦呓,他顺了顺老妈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