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像银龙一样翻滚,爪下生疾风,身旁涌黑云,随之而来的是宛如惊涛拍岸的滚滚雷鸣,间或夹杂着丘峦崩摧的惊天炸响。他被这骇人声势惊醒,他抬头看天,又低头看湖,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暴雨狂风总是让人感到时间的跳跃与回溯,就像老树的年轮,回忆才赋予它灵魂。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盛夏,榕树上的蝉不明事理地吵人地叫。树上的叶子很茂密,但阳光仍打透了绿色的帷幔,斑驳地在湖水和岸上洒下一片碎金。他一直觉得眼眶里热湿湿的,望着那蛙群中如众星捧月的女孩,不自觉地黯然神伤。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大家好,我叫颂长门!”

    长门?他感到有些熟悉,后来才知道,“长门”是根据汉代司马相如应皇后陈阿娇之诺,为挽回汉武帝刘彻之心而作的《长门赋》起的名。这些都是颂长门的父亲听一只从人类囚笼逃出的鹦鹉说的。他用迷恋的眼神看着她,与看夕阳时的目光无异。而从这之后,他就相信一见钟情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他又想起了司马长卿追求卓文君时弹的那首琴曲《凤求凰》。五年了吧,要分别了,自己还会记得她么?事实上,当他现在回首往事时,除了那件留给他的印象最深的事外,他几乎想不起什么了。

    一队蛙在塘边嬉戏,优哉游哉,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捉虫。而在池塘的一隅处,有一坑泥洼里生着一片芦苇,一只小蛙正用还躺着水的荷叶裹住他刚洗了几遍飞虫,匆匆打发了抗议的肚子,朝着那边的两只青蛙走去。

    “颂长门,你是怎么捉到的虫儿?”

    “首先,……”听着颂长门复杂的捕食方法,他不免得意起来。他其实只是找到一处繁茂的草窠,那上面总会聚集很多飞虫,张口一吐,就有很大概率黏住一两只,但飞虫也会随之被惊散,这时候,就需要等待它们再次聚拢,所以也并不是能比他们捉到的多很多。

    他诚惶诚恐地将荷叶包献给那只教导他们的老蛙,一番推辞后,老蛙留下了一半,他还是有些心疼,但也很高兴,毕竟还剩下了一半,可以进行下一步。他依旧诚惶诚恐,还有点害羞,于是便假借送给颂长门旁那只公蛙的名义将飞虫推到他俩面前。颂长门对他微微一笑,他心跳有点快。他默默地在远处看着那只公蛙吃掉了大部分,颂长门只吃了一点。他没有感到愤懑或是难过,也许只有失落吧。

    他摇了摇脑袋,看向那被拥簇的女孩,恰巧她也看向她,他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她说她喜欢过他,他相信这不是谎言,他尽力不去想此事。然而,当一个人有心事时,放弃回忆一件事,就会不自主地想另一件事。

    “这个名字不好,难道你没听那只鹦鹉说么,后来即便司马相如写的《长门赋》极好,但刘彻依然没有回心转意,陈阿娇抑郁致死,亏得刘彻小时候还说‘若得陈阿娇,当以金屋贮之’呢。”颂长门的母亲向她父亲嚷道。“孩子他妈,那也只是刘彻绝情而已。“”哼,司马相如也不怎么样,若无《白头吟》,凤凰可再亲?……”当时听到之后,他只是一笑了之,现在重新拾起却值得玩味。

    “朝起即相遇,暮合便分离。”曾经的那片苇荡早已枯萎,只剩下一块石头,他微微后仰,靠在石头上,等待夜色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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