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却灯火通明,四角都是旺盛火盆,北方寒意比南方来得早,似乎唯今夜更甚,故而又有小太监多加几盆火。

    朝中稍有权势的大臣贵胄悉数到场,人影纷乱,言语嘈杂,窃窃私语中透露一股难掩的不安,烛影纷乱,正如摇曳人心,时不时有心怀鬼胎之人默默退场。

    刘旭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明白许多人开始各有打算,但大多无非悄悄趁夜安排自家子弟往东走。

    此事他阻止不了,便只能默默看着。

    他心中也很不安,大殿外深不见底之夜色,就如此刻心情,他是与李星洲打过交道的人,明白他的与众不同,明白他的心计百出。

    即便如此,山海关被破也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他是渤海人,自小就对天下第一关耳熟能详,少年游学时也去瞻仰过,后来跟随太祖皇帝,也数次登临。

    山海关经过历朝历代修缮,绝对配得上天下第一关的称号,十几里长的城墙,四丈高,超过两丈宽,城头可以并排跑四匹马,城外还有好几丈深的护城河。

    接近百营大军驻扎在那,李星洲到底如何攻破的,前方来的信里语焉不详

    至于那位写信之人,被朝中诸人冠以“大有可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帅乌林晃,此时龟缩在宁远,推脱之词一大堆,似无论如何也要将责任推到山海关守将耶律脱乎头上。

    刘旭眼光毒辣,怎么会不明白他这点小把戏,耶律脱乎虽然是契丹人,却是最早跟着太祖那批南征北战,从血肉堆里爬出来的大将,用兵很有门道,不然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后台,也不是女真贵胄之后,轮不到他守山海关。

    再从乌林晃信中口吻,他推测此事可能和主帅失职有关,但无论如何

    寒意越甚,众人都在等待,等皇上的到来。

    不一会儿,伴随远处灯火和杂乱脚步声,不看刘旭也知道皇上来了,连忙跟着行礼。

    门外夜风呼啸,众人声音有些模糊,在昏暗中隐约听到“免礼”,随后的话淹没在风声中,他年纪大,耳朵不好使,听得不大清楚了。

    即便不听,心里也早已有数,皇上问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周围和他想的一样安静,没有一人出声。

    安静的氛围令人心慌,却没人愿意率先打破这宁静,武将大多去了南方,朝中剩下的基本都是亲贵文臣,这些人太祖皇帝西征时在辽东安享太平,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后又来上京安享太平。

    “无用庸狗!平日朝廷供养你们,到紧要关头屁都放不出一个!”皇上气得破口大骂,话说得很重,许多人脸色都不好看,若是平时他们还敢顶嘴一两句,毕竟女真不止完颜氏一个大族。

    可如今谁大事临头,谁都不敢接话缄默不言,任由皇上发怒。

    刘旭见如此,只得上前行礼说话,他是宰相,别人可以闭嘴不说话,他不行,而且他心中其实也十分焦急,对江山社稷之忧,未必会比皇上少多少。

    “皇上”

    “刘旭!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皇帝激动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几乎要走下皇座,像快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