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蛋正在把她那把大眼撸子悄悄抽出怀,转而揣进右侧裤口袋,关保险,手搭枪柄不分开。

    “唱戏的,你咋知道这有地道呢?”

    “看来是个蹭饭的。”大花脸在前方的黑暗里自语:“我说你拎着那油包袱不撒手呢。”

    “哎?你怎么停了?”

    “到头了,当然停。”

    “啊?”小丫蛋茫然,这才走了几步远?

    吱吱嘎嘎响,漏下光线,大花脸正在走上木梯,上面似乎是个房间。

    “缺心眼吗?这地道不通外头啊?院子里通到屋里?这是多傻个大傻瓜修的啊?”小丫蛋愤怒了,搁谁能不愤怒呢?满心期待如今稀碎,毁人玩么这不是?

    “你叫唤个屁!跟你有关系么!”大花脸扯下他身上的戏服,推开墙边的一个柜子,露出墙壁上的一块小空间,刚好嵌着一个木箱。掏出来,打开盖子,拎出箱子里的物件。

    小丫蛋的大眼立即直了,瞬间忘记了继续牢骚,忘记了外面的荒唐场面,忘记了哥是否还在进行任务,忘记了她能够忘记的一切,只顾盯着大花脸手里的物件看,看得渐渐咧开小嘴,衔不住口水。那是一支……冲锋机关枪!

    汤普森冲锋枪,921款,点四五口径,前后双握把带枪托,五十发弹鼓。小丫蛋管这叫‘冲锋机关枪’,原因是识货的国人都管这叫‘冲锋机关枪’,这枪是太原兵工厂仿制的汤普森921,并且在每一支枪上面都打上‘冲锋机关枪’五个字。由此,许多国人后来逐渐混淆,冲锋机关枪,冲锋枪,机关枪……到底是冲锋枪还是机关枪?差不多,反正吊炸天的枪都可以这么叫罢。

    弹雨纷飞!

    以一栋长长的房为界,枪声在两面猛响,子弹穿过这边的窗,飞过屋内空间,飞出另一边的窗;或者子弹飞进另一边的门,穿过屋内的空间,嵌入这边的薄墙。

    驳壳枪对驳壳枪,有人连点,有人狂扫,也有人三枪两枪乱放,打得不敢探头,最后演变为相互伸出持枪的手,任子弹飞,任子弹击中什么,或者经过什么;屋子一边的蒙面人努力把所有子弹打向后院,屋子另一边的面具人疯狂把子弹打向前院。

    像是放鞭炮,一挂鞭又一挂鞭;又像是下冰雹,哗啦啦嘈杂无尽;其实更像一场突然的雷阵雨,只不过雨声中夹杂了愤怒的咒骂,隔着一条线的上的建筑,蒙面人骂面具人是龟孙,面具人骂蒙面人是杂种。

    后来,双方意识到谁都不能打过去,火力差不多,弹药都不吝啬,墙房拐角门窗柱台,这种促狭环境的战斗需要勇气。

    抢匪?哪家抢匪这么多人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面具人不信前院的是抢匪。

    装神弄鬼?傩面具都搬出来了,好人谁玩这个?蒙面人搞不懂后院里是些什么鬼。

    枪声停了,双方隔着建筑继续缩躲僵持。

    蒙面人骂:“龟孙!知道厉害了吧?现在滚蛋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面具人骂:“杂种!我们是刀枪不入的神!能挖你心肝吃你肺!现在要替天行道灭贼锄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