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疾,年轻的将领告别好友,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家的府前。

    门口没什么人,只站了两个穿灰色家仆衣服的小厮。李玉泽手牵着缰绳,翻身下马。站左边的小厮机灵,看他一身将军战甲,想来地位不低,最起码也是府上老爷的贵客,赶紧走过去帮李玉泽把马牵好。

    他一边弯腰从李玉泽手里接过缰绳,一边有点疑惑地问:“大人这是从哪里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找我们老爷?只是今天管家交代了,老爷有事,闭门不见客。”

    闭门不见客。

    李玉泽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该因为父亲为自己的归来特地闭门谢客感动,还是该为府上的下人竟都不认识自己而唏嘘。

    其实又能怪得了谁呢?李玉泽悄悄叹口气。自己征战在外已有多年,之前在沧州驻守,一年还能回几趟家。后来去了朔北,能够和父母团聚的日子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纵使平常书信往来不断,然而音容笑貌,无尽想念,皆不是短短几行家书可以道得尽的。

    特别是这次和羌人打的这一仗,一打就是足足两年,李玉泽这两年没踏进濯京一步。府里的人来来往往,换了一轮又一轮,新来的年轻些的,不认得他也正常。

    只是直面这种“相见不相识,笑问何处来”的情景,还是难免会有点失落。离家多年,再一回来,许多事情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李玉泽不知道怎么排解这种感情。

    管家陈福听到门口的动静,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没等小厮答话,他便看到了立在一旁的李玉泽,顿时又惊又喜,大声道:“少爷!”

    还没等李玉泽说话,他又冲着另一个小厮道:“快去告诉老爷和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一走就是两年,在陈福打量李玉泽的时候,李玉泽也在心里观察着这位从小养大自己的福伯。老人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多了些白发,几条皱纹而已,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李玉泽稍稍放下心来。

    陈福赶紧冲小厮挥了挥手,招呼道:“还不赶紧把少爷的马牵下去!”他把李玉泽领进屋堂,一边给少爷引路,一边问道:“少爷这一路可好?北地过来,少爷冷着了吧?澜山关之战大获全胜,咱们府里都听说了,老爷和夫人都直夸少爷呢!”

    在北地呆惯了,如何轻易能冷着?李玉泽觉得好笑,又对福伯的关心很受用。他并不欲多言自己在朔北的事,于是只点点头,问道:“我爹我娘身体可还好?家里没什么大事情吧?”

    陈福笑眯眯地道:“少爷别担心,老爷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想少爷想得紧。别说老爷夫人了,就连大少爷和小姐,也经常念叨着少爷您呢。”

    李玉泽在家中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名叫李玉钧,下面有一个妹妹名叫李梓潼,他娘曾笑称,起名的时候还没留意,后来才注意到,三兄妹把金木水占了个全。

    “想来也正常,我在北地,也是时常念着他们呢。”李玉泽胸中呼出口气,把埋在心里几年的思念一并吐露了出来。“福伯呢,还有陈婶,你们怎么样?”

    一路跑马过来,身上早就出来层薄汗,现在干了之后,贴身的汗衫黏在身上,不算太舒服。李玉泽动了下后背,福伯从小伺候他,立刻会意,帮李玉泽把披风解了下来,搭在臂弯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躬了躬身,又回道:“托少爷的福,我们俩一切都好。少爷别看我现在六十好几,那在我这年纪的里还算腿脚硬朗的。前几天府里厨子生病,我替他去菜场采买,挎着他那个大菜篮子,还吓了通州街那些小贩一跳呢!”

    李玉泽虽然没能亲眼看见这画面,但从福伯的描述里都能想象到这画面该有多好笑。他又看了福伯弯着的背脊一眼,忍不住搭上去,轻轻笑弯了腰。

    李玉泽的五官其实并不算粗犷的,只是在朔北呆了几年,寒风凛冽着吹,让眉宇之间更锋利了些。他的肤色,也从刚加入玄铁骑时候的白皙,转变成了更带男人味的古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