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刚从学校回到家,就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他来不及放下书包,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就看到母亲一脸憔悴的坐在医院漆成蓝绿色的走廊长椅上。

    他走过去,叫了一声“妈”。母亲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容,很勉强,勉强到冬青也能看得出来。

    “爸怎么样了?”他问道。

    “医生说……没事了。”

    母亲的语气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

    联想到父亲刚刚住院时医生说过的话,冬青察觉到母亲的隐瞒。

    “爸的手术是不是不能再拖了?”

    一直以来还算冷静的母亲突然崩溃一样抱住他,声音哽咽,“是……如果这个星期不手术的话,你爸他……他……”

    冬青抬起手臂,迟疑着,终究没有抱住母亲,这让他感觉有一丝不自在。

    “……妈,进去陪陪爸吧……”

    母亲摇头,松开抱住他的手,“你去吧。我不敢进去,我怕我进去就要哭,让你爸看见了担心,对他的病不好。”

    冬青推开病房的门,想到什么没有立刻进去,“妈还没吃饭吧?”

    母亲倏地站起来,“儿子你陪着你爸,妈回家去做饭。”

    “知道了。”

    直到母亲的身影在走廊转弯处消失,冬青才走进病房。病房白色的门在他的身后关上,发出门锁回弹时的“喀”声。

    父亲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一些仪器在床边连接着父亲的生命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鼻子上的是呼吸机,以前没有,他在电视中曾经看过,另外的波浪线一样大概是监测心跳的仪器。还有几个显示着各种图表和数据的显示屏,但他并不认识。

    这些仪器的费用想必很昂贵。刚刚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的建议是住院,但是光是每天的住院费就令人望而生畏。父亲执意回家,他很难再做体力活,但更轻松的活也没人找他,他不想给家庭增添太多的负担。

    冬青考虑过辍学,他读高中,十六岁,长得比较高大,说是二十也不会有人不相信,用这个年龄去做一些活也能补贴家用。父亲听说之后大骂冬青一顿,气的二次进医院,母亲为此大哭一场。他不敢再提。

    父亲说他自己就是没什么文化才只能干力气活,身体病了垮了就一分收入也没有,所以要冬青必须好好读完书,以后才不会像他这样。

    冬青知道父亲说得对。但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坐在教室里让他觉得不安。

    手术费是一笔高昂的费用,那个时候母亲把家中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不过是杯水车薪。父亲靠药物支撑的身体日渐衰竭,如今连一口气都要靠这些无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