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周子期沉吟之下的那一声‘我允你’,随见李胜峰足下踏镫而起,右臂疾旋而动,轰然一掌击拍击而出,白诚轩足下轻顿,手中‘计都刀’刀身‘流质’忽然暴起,如张牙舞爪狂龙,继而爆鸣一震,场中之人这醒悟过来,李胜峰已然和白诚轩对手上。但见白程轩手中‘计都刀’刀身披靡而出,就像是夜色之中的狂龙怒腾,刀劲风扬疾走而动,而李胜峰也是丝毫不退,双掌强攻不止,两人竟都是以攻对攻。

    沈彦尘高声叫道:“白伯伯小心。”却听战团之中白诚轩赞道:“好!好个李胜峰,能以空手应付我‘计都刀’,比之当年你之武学更见精深。”[]

    急欲起身,可猛的站起来后,沈彦尘却是一个踉跄,幸的明璇搀扶在侧,须臾之间,但见李胜峰足下或进或退,青衫儒服衣袍襟袂冲天扬摆,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时销时砍,两人变招之快便是沈彦尘也难以窥得其中全貌。

    这时听李胜峰回道:“白先生谬赞了,胜峰武学击技本就浸淫在双掌之上,可说这一双手便是我的武器,因此实在谈不上‘空手’二字。”

    众人虽是能听见那‘计都刀’刀风过处之响、能听见李胜峰掌起掌落之音。可两人变招之快,身法之动却是难以捕捉实在。可说场中能看清此战情形的也不过数人而已,而这其中便有拥有‘虚危之瞳’的‘玄武敕使’。

    自李胜峰现身之刻急闯未平宫,其后不知为何不果。而周子期却道一句‘凡有欲闯未平宫者…有杀无赦’,却是让他看明白,现身的李胜峰未必便是稷下学海的一方的战力,后来李胜峰品评‘朱雀敕使’武技,直言其所修非是‘销兵手’而是‘熔兵手’。接下来再折辱自己手下双仆尉迟佰、焦统,虽说是丢了天门的面子,但是在李胜峰此举之中‘玄武敕使’只看出四个字来——以示威严。

    如李胜峰一般的高位之人,‘玄武敕使’却是知道,这种人行事之间必然是要权衡再三的,度量利弊才会行事。

    在天门四位敕使之中,‘玄武敕使’跟随先坐身边最久,论武技自己虽然不是四人之中翘楚,可论及心机、谋算却是头名,自李胜峰出现之后,‘玄武敕使’更是发现,至始至终李胜峰都未曾瞧向白诚轩一侧,非时未曾看见白诚轩,而是自闯未平宫未果之后,李胜峰的目标便是白诚轩,或许还有那个孩子也说不定,毕竟十五年前白诚轩夜闯禁宫,而当年沈振衣之事也不是那么简单而已,只怕对于李氏皇族来说,世间有一个沈振衣的遗孤,那真算得上是如鲠在喉。李胜峰既为胤帝心腹定然不会视而不见,前观李胜峰举动、后闻李胜峰言语,‘玄武敕使’已然断定,李胜峰定然不会对天门之人出手。

    就在这时,只见白诚轩回臂一刀,随即双手握住刀柄,‘计都刀’刀身赫然暴起,一道狂劈而下,四周风起云涌不绝,呼啸之声震人耳膜,更是风压四射尘沙激扬,李胜峰沉吟而语:“艮剑其一——俯眺厚野山河远。”而李胜峰也是双手一合,只见手指交界处八卦隐隐而出,而此中有滂湃剑气豁然而出,轰然交击之下,两人所在地面之上泛一圈怒尘爆扬,气劲波及之处地面开裂。

    沈彦尘虽是看着白诚轩和李胜峰激斗之处,可能看见的也不过是虚影相掠,心中虽急却不清楚场中状况,一时焦急万分,明璇朝着激斗处望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白前辈没事。”

    各自极招过后,白诚轩和李胜峰之间的比斗也是一停,如此沈彦尘才看清两人身影,只见两人皆是踉跄后退三步,这三个踏步竟使得地面塌陷数寸。而沈彦尘却也心中纳闷,虽是知道明璇有武艺在身,那日洗墨湖之时也见明璇出手,可论及武功少女怕是比之自己都有不及,此刻为何自己看不行出场中状况,而少女为何能看的分明。沈彦尘却是不知,若是数日之前的明璇只怕也是难窥此战端倪,但此时明璇已的‘息红泪’之中所蕴之‘力量’,虽然谈不上驾驭、运使如何,可这‘力量’连白诚轩都自心惊,明璇能窥的场中变化因由便在于此。

    自白诚轩现身以来,先是一招技压天门四位敕使,随后和周子期交手也可说是游刃有余,而此时,却和李胜峰一番平手,众儒者皆是心中暗赞李胜峰果不愧‘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立身周子期身侧的刘易阳心中也是赞叹,他和李胜峰彼此之间少了和程无逸一般年纪察觉,两人可说是真正的平辈之交,虽是自付一身‘雷霆战意’技艺不输他人,但心中却也知道即便此刻功力全复,自己还是难比白诚轩,

    却听身侧周子期道:“‘阵剑’之威果非凡俗,自当年周濂溪周夫子创下这‘濂溪八阵剑’之术,稷下之中修习此‘阵剑’之学者不再少数,但唯独胜峰技业有成,或许此刻来说,胜峰这‘濂溪八阵剑’已然跳脱前人之术而出,称得上是真正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人身形立定,便听白程轩朗声道:“‘濂溪八阵剑’果然了得,曾听先师讲过,虽说稷下百年之年,论及才学干练、名声之响莫过于开胤帝师宇不凡,但是以武力而论,百年之间这稷下学海之中却稷下是前代‘祭酒’周濂溪,而能让他位列百年儒门武者巅峰,便是因为自创的一套‘阵剑’之术,今日一见,果然能称得上是为剑道另开蹊径。”交手不过片刻,但白诚轩对着‘濂溪八阵剑’的评价也是也是极高。

    李胜峰道:“白先生这话倒是过谦了,先生被囚九龙蔽渊之中多年,潜龙出渊一朝脱困,但说来功体未曾全复,而方才只是有是多番出手,方才真实说来是胜峰占了便宜,只不过…”李胜峰言语略略一停,朝着沈彦尘看了一眼,续道:“只不过,胜峰虽是敬白先生为武道之中的前辈高人,但诸子百家和泉下之间本就死磕许久,胜峰虽不过是薄技在身,却也不能见白先生胡乱行事,更何况…”这时李胜峰音调突然一高,道:“更何况此地之中远还有‘逆贼遗孤’,君上当年既有‘血脉禁绝’之旨,胜峰又为人臣,当效其命,以示君上威严。”

    沈彦尘这才醒悟过来,号称儒门之中‘极天武儒’的李胜峰竟也是要杀自己。

    程无逸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道:“李师哥,这…”,方才一剑诛蔺无咎,可此时程无逸想为沈彦尘讨保却不知话从何说,皆因李胜峰的这番话可说是占尽‘道德大义’,程无逸朝着沈彦尘看去,然后猛的一攥手中‘厚土剑’,登时心中已有决断。

    白诚轩冷哼一声,道:“你既要为李启民除心头大患,又何必费此唇舌,若要动手尽管来,老夫也想看看所谓的‘极天一锋’可盖得过‘尘埃千仞’,素仰稷下儒门武道击技之精深,老夫更是要看看所谓的‘浩然之气’禁不禁的住老夫一身‘邪氛妖祲’。”立时,白诚轩一身玄衣无风自鼓,老者手中‘计都刀’也是锵然而鸣,白诚轩先是看着天门众人,然后看着稷下儒者,环视当场目光所及少有人敢对视,眼看一场激战已然在所难免。

    沈彦尘却是心下一沉,若是单打独斗以白诚轩之能未必输给李胜峰,可此时,李胜峰已收天门众人为助力,而稷下之中,周子期也是欲除自己而后快,手中虽还是有半截‘星霄飞羽’,可此刻自己便是要起身站立都艰难万分,沈彦尘心中虽无惧意,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此时骤然一静,众人心头都有着一股子紧张,然后便见李胜峰脚下雷鸣隐、风声嘶嘶,磅礴的劲力自李胜峰足下涌出,像是云垂海啸一波一浪的朝着四周扩散,放眼看去,在李胜峰脚下地面之上,有八卦之图隐隐而献,李胜峰那一身儒门之中的‘浩然真气’沿着八卦纹理流动,不刻之间便填满这八卦纹理,登时在李胜峰足下生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在这耀眼之中,更听李胜峰沉声而语,似祈祷、似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