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裴琼确诊,医生告知方琳她的生命仅剩半年左右的时候,方琳幻想过很多种裴琼离开的方式。说起来真的很心碎,近乎是在方琳知道自己怀孕的同时,裴琼被确诊卵巢癌。

    在确诊的前一周,裴琼给方琳打电话,说腹部涨,有可以摸到的包块儿等等。省了一辈子钱的裴琼,在那样的时候纠结要不要去医院。方琳知道,裴琼的电话是在向方琳求助,想去检查,又舍不得钱,所以打电话让方琳帮她做决定。

    大概是从方琳上大学开始的,裴琼会在面临难以抉择的事情的时候给方琳打电话,其实,方琳很高兴,因为裴琼的电话让方琳觉得方琳是她的依靠了。

    方琳劝了裴琼很久,让她去检查。裴琼说想去W县检查,方琳说不行,直接去市里检查。裴琼很犹豫,说农忙,言语中也透露出舍不得钱。

    方琳说,你去市里,明天就去,方琳给你打钱,去市里检查。

    好歹说了很久,裴琼才决定去检查。

    磨蹭了一天,方琳打电话又催促裴琼去检查,裴琼才去了:县医院。

    县医院诊断疑似子宫内膜癌,医生给方琳打电话的时候,方琳不愿意相信。医生说需要转诊去市医院进一步检查并治疗。当时方琳还有一丝丝幻想,幻想被误诊了。

    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怎么会是癌症。

    第二天,课间,方琳看到方甜发了一条信息,她已猜到结果。先把手机放下,控制了大约三秒,点开:确诊了,卵巢癌。

    方琳当时大脑一片空白,麻木的回复妹妹:别哭。

    控制好情绪后,方琳上讲台开始了课程,在讲到人的一生有很多愿望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喷薄而出。方琳努力克制住颤抖的声音,转身调整情绪,无果。说了一声抱歉,走下讲台,在墙角短暂的发泄了这难以克制的悲伤。很自责,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授课,迅速控制住后,走上讲台……

    确诊后,方连君也来了医院。他显得矮了很多,瘦而干枯。带着灰土的头发、褐色的皮肤、额头上深深地皱纹、被洗的已经发白的绿色老式外套上还带着浮灰、宽大不合体的灰色裤子,裤脚已磨坏了,上面还粘着土块儿、合脚的黑色布鞋,鞋面上还有才干的泥点。方琳有满腔的愤怒和责怪,在那一刻,化作云烟。

    他在门口,欲语泪先流的样子,方琳看了突然有些生气。

    “别哭,进去别哭。”

    他挪着忐忑的步子,走到裴琼床边。他说:这里要是看不好,方琳们就去W市治。

    裴琼也看着他:“先在这里试试吧,治不好的话就不浪费钱了。”

    方连君听了这话,眼泪流了下来。裴琼生气的把头偏向一边,叹了口气。

    方琳把方连君带出去,在楼道尽头愤怒的责问:“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去W市治你有钱么?”

    他说:“没钱就卖地,砸锅卖铁也要治。”

    方琳气到无以复加:“现在五月,才播种完不久,谁会买你的地?你早知当日何必当初呢?一晚上输十多万的时候,你想到今天了么?还砸锅卖铁?方琳就想问问你,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