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光景,京城的炎夏到来。

    今年可谓是酷暑,知了叫得震天响,饶是傍晚时不时有雷雨倾盆,也不过是一时威风,很快,暑气又重新聚拢来。

    千步廊左右,一众儿官府衙门,官服在身,需得讲究仪态,可偏偏叫这热气逼的,各个都是一身汗。

    朝廷倒也给拨了些冰,主要是为了让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们莫要中暍,但这到底是做事的地方,不是来享乐的,自不可能多摆,只勉勉强强去了些暑气。

    翰林院里,姜翰林还在品热茶。

    这是他常年的习惯了,哪怕是三伏天,亦是如此。

    用他自己的话说,心静自然凉,热茶比冰饮子更解暑。

    同僚们与他共事多年,自然晓得他的习惯,也不是没有人学过,撑不过两三天就摆手作罢。

    只几位今年新入职的,对姜翰林的“热茶不离手”啧啧称奇。

    有人好奇地问:“您当真不觉得热吗?”

    姜翰林摸着胡子笑:“当然是热的,却还能过得去。”

    说着,姜翰林把视线落在了霍以暄身上。

    霍以暄正捧着文书抄录,人在书案后头坐得笔直,案上除了笔墨纸砚,另有一块帕子用来擦汗。

    看得出来,他也觉得很热,只是,姜翰林在他身上没有看到一点儿因为热带来的狼狈之感。

    很多年,清早出门时,一身官服妥帖体面,忙到下午,尤其是被午间暑气蒸腾过了,仪容上难以维持。

    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也不是去御书房,上升不到御前失仪,但作为边上看着的人,谁不喜欢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的?

    当然,这种喜欢,是老大人对一个还算熟悉的晚辈的喜欢,换一层就……

    姜翰林端着茶盏,吹了吹氤氲热气。

    这几日,家中老婆子是越来越唠叨了。

    其实也怪不得自家老妻,究其缘由,是霍家那儿送了几条鱼来。

    霍家说得十分客气,这是感谢姜大人在翰林院中对霍以暄的指点与照顾,毕竟,请个先生都得交束脩银子,他们这样的人家,银子往来恐惹麻烦,几条庄子上新鲜送来的鱼,正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