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鼓手,节奏没跟上来!”贝司手兼乐队头头光头不满地叫道。尚恩也停下手中的吉他,看看大家已经精疲力竭的样子,提议:“要不,我们大家休息一下吧,欣莹也唱累了。”

    林欣莹停下来,清清嗓子,涩涩的。今天晚上对乐队来说真是诸事不顺,毫无默契可言。先是键盘手心不在焉按错键盘,接着就是光头练着练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练习台上掉下来,差点闪了腰。这会儿轮到鼓手有气无力,跟不上节奏慢半拍……什么嘛,简直一团糟糕,空气里都漂浮着一种浮躁和沉闷的分子。

    林欣莹跑到外面去透会儿气,正好看到贾笑拎着一瓶冰水过来。“笑笑,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嗓子都快冒烟烧着了,这火救得真他妈的及时呢!”

    “不带你这样的啊,夸人还吐脏话,好歹你一个受高等教育,又搞文学又搞音乐的如假包换文艺女青年,你说话就不能文雅点么?”

    咕咚咕咚,林欣莹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她心满意足地摸摸胸口:“哇塞!透心凉,大大地不错!只有脏话才能表达最极致的心情,不是么?”她继而举了一个“文雅”的例子,艾伦。金斯堡的诗歌《嚎叫》基本就是由脏话写成的,人那个情感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泻千里的……”

    贾笑今天出奇地表现出来对贫嘴没兴趣,她整个儿呈现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状,弄得林欣莹不解:“丫头,你这是来看我的呢还是……不会吧,这么快就对吴恒远没兴趣了?”林欣莹回头朝房内看去,都在,除了光头不在视线范围内,“你不会看上光头了吧?”其实光头人挺不错的,视音乐为情人,有领导才能---把我们这帮不相干的人组合到一起多不容易啊。

    “去你的!”贾笑推她一下,“姐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说完她那眼睛又滴溜溜地到处搜寻着,就跟中学教室那监控器一样停不下来。“有没有人来找你啊?”

    林欣莹扑哧一笑,“你不就是吗?明知故问。”

    贾笑只好沉默,看来他们还没来。这地方,还真是够偏僻的,以前是管理学校水电登记的一个小办公室,现在早废弃了。也不知道光头是找谁拿到了这儿的钥匙,平时这儿是不会有人出入的,就连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都被野草给隐没了。总之,氛围阴森,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毛骨悚然,怎么看都是拍恐怖片的绝佳场地。

    林欣莹和贾笑转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反正很起劲的样子。贾笑懒懒地撒娇:“我要点歌,林欣莹,给我唱首歌听呀。你看我,千里迢迢地跑来看你,给你送冰水……”这妞,瞧瞧,才几步路啊,居然都成千里迢迢了,说得跟穿越了几大洲几大洋似的!

    “得得得,笑笑。你饶了我吧!我唱还不行吗?你一撒娇,我的鸡皮疙瘩都可以掉一地啦!”林欣莹做出害怕状,“哪首歌?”

    “不知道。想听老歌,释然一点的。”

    “好吧。”林欣莹想了想:“《萍聚》可好?”贾笑点头一下。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林欣莹这一唱他们都停住了说话,有人在跟着唱,还有人跑到了台上,似乎响起了钢琴声。尚恩显然不知道这首歌,也许是第一次听到,他也为这个舒缓深情的旋律沉醉,眼睛里兴奋的光芒灼灼闪亮。来自内心的情绪和触动,让大家活跃起来。

    林欣莹干脆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她清甜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丝几缕的感伤,“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长相思还不如长相伴呢。这首歌听起来豁达,谁有知道后面的无奈呢。

    这一刻,林欣莹的脑海满满地被秦深占据。他小时候的聪明可爱,他现在的英俊挺拔,他挥之不去的隐忍和忧伤,他皱起的眉头,他轻触自己脸庞时说的那句“你很好很难得”,以及今天早晨那条有去无回的短信息……为什么,有的人,一碰到就会电光火石般地迸发出那么多理不清的情绪,丝丝缕缕,纠缠不休?而自己和他,虽早在七年前就有言语的承诺……却真正谈得上曾经拥有过吗?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她低吟浅唱重复了好几遍,不舍得结束。睁开眼睛,一滴泪滚落下来。心里并无痛感,有时候,流泪仿佛可以脱离主体的存在,像是来去自由的精灵。

    很大的鼓掌声音。林欣莹来不及定睛瞧瞧是贾笑还是尚恩在下面如此高调地给予鼓励,只觉自己的头发散了。回头一看,“啪”的一声,簪子掉到了地上,她盘起的长发全部倾泻下来,跟瀑布一样。林欣莹蹲下去捡起发簪,抬头看到光头脸红了,“刚贝司不小心勾的。”这么大个男人居然脸红,平时都追求完美、要求严格,甚至语言苛刻的光头居然脸红了!林欣莹本想偷着乐,显然没成功,“没事,没事!”她扮个鬼脸跳下台去,剩下光头在那窘得要死。

    “林欣莹,不错啊!”吴恒远赞赏道,“很投入,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