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手机壳打磨得真好,与他正在用的这个型号的手机贴合得严丝合缝,连摄像头和听筒的开口都抠得十分精准,可见其用心。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近期他是不能换手机了,要换也只能换型号差不多的,要不然套不上这手机壳。

    把手机揣在怀里,江荼蘼闭上眼,随口问道:“那位还俗的高人叫什么名字啊?”

    “落菩提。”明非澜道,“‘心念既起,菩提皆落。尘缘因果若了,落菩提也将不复存在。’这是那位高人为自己取这个名字的用意。”

    “落菩提……”江荼蘼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笑道:“起这个名字,难怪他会还俗。佛门修菩提道果,他偏偏要菩提皆落,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对了,你知道他的故事吗?”

    “年岁久远,落菩提的故事早已没人记得清了,只知道他的道侣去世后,他便从人世隐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如今是生是死。”明非澜心念悠远,随意说道:“或许他已在某个秋日随他的道侣而去了。”

    江荼蘼拨弄着手机链上的穗穗,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向厕所,打算洗把脸睡觉。

    三号车厢有两个厕所,正好其中一个是空的。他推门走进去,站在镜子前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又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刚转身要出去,就发现厕所门锁上了,周遭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厕所顶上那盏昏黄的灯开始乱闪,接触不良似的一会儿亮一会儿暗。淡淡的水汽不知从何处来,为镜面蒙上一层薄薄的霜气,模糊了江荼蘼的身影。

    众所周知,任何东西只要看不清,要么就突出一个朦胧美,要么就突出一个诡异,现在的情形正是后者。

    江荼蘼愣了愣,却没有像寻常人一般吓得试图破门逃跑,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接下去的发展。

    手机上的天玑九旋突然无风自动,几颗红珊瑚珠碰撞间发出轻响,宛如僧人敲击木鱼的声音,有一瞬如同佛音贯耳,极为宏大,可再要细听,却又只是寻常声响。

    江荼蘼抬头看去,身前的镜子中间扭曲出一个银色的漩涡,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爬出来,可就在那东西摸到漩涡边沿时,镜框骤然剧烈颤抖了一阵,隐隐有种要抖碎了的感觉。

    天玑九旋晃得更厉害了。

    附近有邪祟,应该就在这镜子里。

    邪祟大多没有实体,不过它附身于物体上之后,那个物体就相当于它的身体。江荼蘼能用指尖血透过大堂哥的躯体伤及附在他身上的邪祟,现在一样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对付镜子里的这个。

    当然,这次他就不必用血了,拿手机壳直接莽就是。

    于是江荼蘼微微一笑,举起手机。镜面上映出他被漩涡和水汽扭曲的笑脸,在此刻的环境下显得尤为诡谲,还在打灯营造气氛的邪祟登时没有实体都感到寒意侵身,甚至分不清镜子内外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邪祟。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他笑着说,眼里全是终于又轮到自己出手、而且有法器护体百分百能赢的兴奋的笑意,“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话音未落,他扬手一手机壳下去,只听得“砰嚓”一声,镜子应声而碎,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江荼蘼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低头去看地上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他的笑脸,在那无数张诡异的笑脸中,原本处于进攻方的邪祟成了被吓的那个,躲在其中一片碎片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