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闻枝放学的时候,豪车已经黯然退场,但是透过重新修葺过的黑漆雕花大门,和隔着法式玻璃纸传出来的钢琴曲,她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纸醉金迷。

    她对这种精致优雅的富裕生活并不感兴趣,直到某天傍晚放学回家,闻枝恰巧听到陈家传来的吵闹声。

    “陈厌,我不会同意你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的,要是你敢跟她在一起,我就打断你的腿!”

    闻枝从不管闲事,可当她看到陈厌带着个染了一头绿毛的女人骑着机车从她身边经过时,她闻到了女人身上劣质的香水味。

    那是种刺鼻又简易制作的味道,犹如把各种花的香精掺和在一起调配出来的香味,扎的人鼻子失灵。

    闻枝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部见过这种香水,十块钱就可以买四瓶。

    或许是低劣的香水和陈厌高级定制的冲锋衣、以及价格难以估计的复古机车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闻枝忽然间对陈家这种难以诉说到台面上的家庭琐事,产生了极大的快意。

    她窥见了这座象形城堡背后的秘密。

    像是镭射纸包裹的蜜糖融化之后,被蚂蚁抢夺舔舐。精致包装丢弃在风里,肆意糅虐。

    而她就是第一个踩了包装的路人。

    自那之后,闻枝开始蹲在陈家对面的花坛上注视着陈家的动态。

    陈厌带回女人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两次,然而次次都会和陈老爷子吵得不可开交。

    除了反复的谩骂和砸碎玻璃制品的固定戏码,陈厌带着不同女人走出陈家大院的时间也一样。

    陈厌的泛情似乎成了陈家老爷子和他之间,一股难以言和的硝烟战争,而闻枝则是这场战争之外的看客。

    她不关注他们为什么吵架,也不关注陈厌为什么每次带来的姑娘都是五颜六色的头发,她关注的,是从别人生活的裂隙里,得到乐趣。

    按照以往的规律,陈厌半个小时之后便会折返。

    日落西山的时刻,冬日的小巷子更是阴的快。

    还好去年镇委给花涧巷修了路灯,微弱的光影下,倒也没有冷得彻底。

    闻枝举起手,朝着掌心哈了口热气。

    陈家客厅里人影攒动,隔着窗户纸,她看不清是谁在劳作,不过大抵是佣人在收拾陈老爷子扔了一地的垃圾。

    这陈家人是真奇怪,一个热衷于收集七彩葫芦娃带回家,一个热衷于在葫芦娃面前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