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站在善生堂门口,和堂主庄宽老先生站在一起,准备送三人离开此地。

    她最终决定留在宜祈镇。

    昨日莫信和阿乖探过知了的底,今早且星河便为她把了脉。

    她至多只有一年寿数,别人筋脉身体里流淌的是血液,她身体里流淌的是供奉“山神”的药液体。

    知了所有被藏在脏污伤疤下的脓疮,在善生堂之内被一一揭出。

    近年来张家村认定凋敝,老村长老来得女,刚好撞上祭山神,从知了诞下那天起,她的命运便被人为颠倒了。

    无人愿意嫁到张家村里,知了失怙之后,她喝了很多药,流了一个孩子,那个知了从未见过甚至是恨着的孩子救了她一命。

    老村长为了隐瞒知了小一岁之时,平日里私自加大了药量,要不是那个未成形的孩子,知了甚至撑不到现在。

    且星河给知了开了两幅补气的药,他难得摇头轻叹:“许久没有开过救人方,生疏了。”随后他嘱咐庄宽,若是知了气血更虚,便试着去寻宜宣顾家的顾伈。

    此时几人站在善生堂门口,庄宽对三人拱手,沉声道:“善恶无定,祝三位一路顺遂。”

    知了看着牵着毛驴儿的阿乖,她数次犹豫,最终走到阿乖身边,递给她一个做工不算精细的锦囊。她结巴着说道:“恩……恩人,我只会这个……望你……你不要嫌弃……”

    阿乖眼中先是闪过几分惊讶,随后便多了些许内疚,她昨日跟着莫信把知了吓得不轻,虽然知了迷糊中大概记不清那段事,但阿乖还记得她的恸哭声。

    见阿乖没接,知了脸上血色都褪去几分,她扯着唇角,知道这点东西拿不出手来,便要收回手去,可她的手却被阿乖抓住。

    阿乖的手很暖和,像是寒冬里的一捧火,知了又贪恋,又觉得被灼痛。

    知了看着满是厚茧的手掌,虽然她昨晚已经仔细洗过,然而指间甲缝之间还留着泥污,越发衬得阿乖的手白皙漂亮,她怕脏了阿乖的手,连忙想把手抽回去,可是阿乖却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拿过了那个针脚粗糙的锦囊。

    阿乖在她手上轻点两下,虽然没说话,知了却从阿乖那双澄明若空的眼瞳中看出她想说的话。

    知了连忙摇头:“没……没什么,我也只能做这点……”

    知了话还没说完,她眼前一黑,身上一重,阿乖张开双臂拥住了她。

    知了能够闻到阿乖身上浅浅的草木药香,她贪婪地嗅着这味道,好像身上所有的苦痛都被抚平。

    知了贪恋片刻才想起她昨晚没有沐浴,只简单换了一身衣服,她连忙想躲,怕脏了阿乖的衣服,但一如她挣不开阿乖的手,也挣不开阿乖的拥抱。

    “恩人……我……我身上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