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之前,且星河与阿乖回到屋中,他将装有蛊虫的瓷瓶拿出,端详那瓶上的青花片刻,对阿乖轻声道:“阿乖,帮我倒一杯水来。”

    且星河将蛊虫投入水杯之中,那蛊虫安静趴伏于水中,丝毫不像个活物。

    忽而阿乖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一层薄如蝉翼的东西从蛊虫身上脱落下来,缓缓在水面展平。

    “三更天,风崖谷。”

    在金銮殿的南方,那里有一条从石壁之上凿出来的小路,向上不见天光,向下不见渊底,被锦锈窟里的人们称为风崖谷。

    风崖谷再往前走便有不少带着面具之人驻守石门,那便是锈主休憩之所。

    蛊虫忽然在水底轻颤,那薄纱似的东西在轻微的晃动之下溶于水中,蛊虫也开始挣扎着想从水中离去。

    且星河抬手将水泼出,那虫子也随着水流一同坠落在泅湿的地面,它轻轻鼓动翅膀,缓慢地向前爬行,很快就隐没于黑暗之中。

    阿乖看着且星河手中紧握的茶杯,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信竟然能用那小小蛊虫传讯。

    且星河沉凝片刻,抬手抚过阿乖的额发:“你是不是很喜欢偃徒?”

    见阿乖点头,且星河压住舌根的那点酸味,笑道:“那今晚你去和偃徒……”

    且星河话还没说完,阿乖便问道:你要出去?

    且星河点头,此前偃徒和他们说过房内或许正有人在暗处偷听,便只好隐晦说道:“是的,明早来接你,好不好?”

    阿乖定定望着且星河,他此时心中五味陈杂,既希望阿乖提出和自己一同前往,可是衰退的内力却让他知道,他已经越来越护不住阿乖了。

    阿乖见且星河眉头轻蹙,知晓他心中考量甚多,一如那次她在远处眺望沉香镇一般,只要知道且星河的去处,知道他归来的时间,她心中便安定。

    是夜,三更前一刻,亥八号房门轻轻推开,更夫此时还未到,且星河轻声阖上门扉,悄无声息地从九曲游廊之上掠过。

    在将进金銮殿之前且星河就听到了一直未有断绝的靡靡之音。

    他站在暗处望进金銮殿,才发觉不少人仍沉浮于酒池之中,怀中揽着美貌的舞女,口吐淫言秽语。其中一个络腮胡子躺倒在池边,口中还唱着锦武都烟柳花巷里的小调。

    “嫣红柳绿小桃夭,香汗软骨酥手摇……”

    原来锈主定下的规矩大有不遵守的人,那想来今日那巨石上的人皮,便是锈主对这些大胆客的警告。

    金銮殿上酒气深重,直到这个时辰还未归去的人,大多都已经喝得软麻,且星河路过金銮殿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