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林大人,那我就问你,西山所出的马车算不算奇技淫巧?西山的红木镜呢?香水呢?据我所知,林大人家可是采购了马车三辆,红木镜足足有六面,各种不同的香水无数”。

    “焦芳,你什么意思,我家底丰厚,买得起这些东西有问题吗”?林一达气急败坏的质问,而后又有些心虚的解释。

    “呵呵,我可没有诬陷林大人的意思。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些东西也是西山产出的,不说水泥、玻璃这些,单单红木镜和马车,费用昂贵,算是奇技淫巧吧?既然林大人认为是在挖掘祖宗根基,那为什么林大人还要买呢”?焦芳气定神闲,论嘴皮子在座的都是渣渣,士林那些人也就只会在暗处煽风点火,明火执仗的辩论没有一个能打的。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挖祖宗根基了”?林一达被焦芳反问,瞬间失去方寸。

    “哟,你不是反对,那你凭什么说我强词夺理”?焦芳凑到林一带面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那个表情实在是欠揍,林一达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身躯微微颤抖,他忍了好久,才勉强把狠狠给焦芳这张可恶的嘴脸一个大嘴巴子的念头压下去。

    林一达挥挥衣袖,扭头转向另外一边,焦芳倒是见好就收,也并未继续追问。转而对朱厚照拱了拱手:“殿下,臣以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恶劣的风潮,恰恰是因为西山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对底层百姓的掌控,那些所谓的豪绅、士族皆附在百姓身上吸血,而殿下创建了西山,给贫苦百姓新的生活、新的希望,越来越多的百姓脱离苦海,豪绅士族再无血可吸,因此只能通过抹黑、唱衰的方式,笼络一批无知的读书人,抨击朝廷,不客气的说一句,这与裹挟流民造反是同样的性质”。

    “焦大人,此话言过其实了吧,读书人讲究的是明事理,又怎么能把流民与读书人相提并论呢?流民被裹挟那是因为愚昧,如照焦大人所说,那天下读书人都是不明事理了?焦大人也是读书人吧”?左副都御史汤吉站出来反驳道。

    “我是读书人,但我不是愚昧无知,读书是要明事理,明事理说明你会思考对错,会判断是非,而不是一味的去附和他人。也请汤大人不要故意混淆,我刚才说的是一批读书人,不包括所有。敢问汤大人可有去过西山了解实情?没去过吧,殿下曾经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深以为然,所以我去西山认真了解过,那里的百姓对西山官署非常认同,百姓在官署的治理下安居乐业。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匠者有其作,老有所养幼有所抚,甚至西山提供了免费教育,那里的小孩到了七岁必须去西山学堂读书学习,这不是我们读书人孜孜追求的理想世界吗”?焦芳有备而来,侃侃而谈,说完还对着朱厚照报以热情的微笑,眼神中充满敬佩之情,若不是朱厚照从后世穿越而来,说不定还真会被焦芳感动的一塌糊涂。

    汤吉鄙视的看了焦芳一眼,反问:“好,既然焦大人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请问焦大人有去调查士林真的造谣吗?就不能是有心人故意陷害士林吗”?

    焦芳嗤笑一声,这汤吉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焦芳毫不客气的戳穿:“汤大人,不要转移话题。殿下既然已经说士林造谣,我也相信殿下手上肯定有证据的。本官驳斥的也只是那些言论,汤大人锲而不舍非要与本官辩论士林造谣,那汤大人是支持这些言论了?别急着反驳,等本官说完,士林所谓的老祖宗根基是什么?道德标准是什么?各位大人熟读圣贤书,本官就不多说了,本官只说一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风潮,那就是殿下的新政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抹黑殿下和殿下创立的西山”,说到最后,焦芳掷地有声,傲然的环视一周,彷如斗士一般。

    汤吉还想反驳,朱厚照摆摆手,沉声说:“好了,本宫提出这个事情是要告诉你们,本宫了解到这些风闻,朝中某些大臣也参与其中,甚至出谋划策煽风点火,至于是谁本宫就不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士林议政本宫允许,但若是无真凭实据,只拿祖宗祖法说事,或是造谣生事,那就另当别论,都察院职责是职责纠劾百官,你们好生监管好百官言行,无事退朝吧”。

    群臣面面相觑,同时又心惊不已,原来殿下早掌握了证据,幸亏自己还沉得住气,没有急着跳出来反驳,至于林一达和汤吉,两人脸上倒是看不出端倪,平静如水。

    退朝后,王守仁陪着朱厚照在乾清宫门口散步,朱厚照伸伸懒腰,笑着说:“伯安,知道吗?有读书人说你这个状元不务正业,竟然跑去西山当大头兵。等你建功立业了,又有人笑你傻,你觉得呢”?

    “他们说的没错,我是傻。可我并不后悔,人不经历一遭苦难是不会明白的”,王守仁怔了一会,慢慢说到。

    “不说这个了,在外面跑了几年了,怎么样?有什么见识”?

    “说不上见识吧,只是不断反思过往而已。殿下,你说得对,慈不掌兵,当初是我想当然,钻牛角尖了”。

    朱厚照摆摆手:“不是慈不掌兵,古人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其实不是一个赞美,而是要成为一个将军必须经历残酷的战场考验,也可以理解成一万个人里才能出一个将军。呵呵,刚才朝会上你怎么看”?

    王守仁斟酌了一会:“这么些年的游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争议,朝廷的每一个策略都会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西山好与不好暂且不提。士林风潮我觉得应该打压,这种风潮的出现不是正常的,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煽风点火,所谓空穴来风,看似是借题发挥,实则是针对殿下”。

    朱厚照摇摇头说:“是也不是。新政是本宫提的,改革也是本宫提出的,他们明着是针对西山,实则是针对新政,背后的原因你也猜到了,新政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最直接的就是税收,朝廷统一纳税,一视同仁,让那些读书人失去了原本可以享受的待遇,心里失衡了。于是想方设法阻止新政,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刘老大人,刘老大人的为人和威望自不必说,士林找不到可以攻击的地方,只好迁怒于西山”。

    这种人在后世称之为公知和喷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其实满肚子男娼女盗,朱厚照看着门前的苍翠的大树,幽幽的说:“人天生就是自私的,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新政的施行是会损害某些人、某些士绅家族的利益,本宫从不否认这一点。但如果这些士绅的眼光能长远一些,会知道现在的失利,将来会有更大更多的得利。再说了朝廷的政策不能摒弃大部分的利益而去满足一小撮人吧,这些人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明朝可以没有这些士绅,但绝对不能没有百姓,没有了百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水罢了”。

    王守仁细细咀嚼朱厚照的话,朱厚照忽而扭头一问:“刚才朝会上那个焦芳,你熟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