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云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了,点了盏油灯,清点出了八十两银子,用包袱袋再装了一遍,又拿出一个布钱袋单独装了二十五两银子揣在里面,看着外面天亮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县衙赶去。

    陆云雀差不多辰时前两刻到的县衙,县衙有两个值班的衙役打着呵欠往外走着,陆云雀和他们打了个照面,道了声早便往县衙左边的后院的走去。永修县县衙早年修建占地不多,后来通商事务多了起来,在任的县令也是个图便利的,直接把后院左边闲置的房屋改成了签契书的地方,陆云雀因为经常与牙官打交道,所以和县衙内的人也算混的脸熟。

    陆云雀熟门熟路的走到后堂里坐下,把包袱放到自己脚边,等着县衙的牙官辰时来点卯。

    后堂静悄悄的,门口院子里有一棵海棠树正值花期,粉红色的花挂满了枝头,低矮处垂着一串串未开的花苞,像是粉色花伞吊着的璎珞坠子。花树下立着块青白的石桌子,花朵掉落下来铺在上面,偶尔也有鸟雀在上面蹦哒。

    据说这是第一任县令大人的夫人所种,两人闲暇时便爱在此处下棋聊天,后来继任的县令觉着这也算县衙的一个景致,便也任着它在这院子里长着,这书也争气,不过几年的时间便长地快把半个院子都盖住了。

    陆云雀用撑着自己的脸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海棠,脑子里反复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哟,这不是陆家小丫头吗?今日这么这么早就来我这里来呀,难不成有什么房宅要急着签契书?”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褐色便服,头发用个简单的发带束着,不像是坐班的牙官,倒像是街上溜达的闲人。

    “丁家叔叔又不穿官服,当心等会谭县令又拿你说事儿。”陆云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着开口说道。

    “我一个县衙小吏,又常年坐在后院,那官服繁琐难穿,又难看的很,穿着都不好意思出门。”丁卯抬手扫了扫案桌前的椅子,然后坐了下去。“说吧,这么早过来究竟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今日有一桩生意急着要签而已。”

    “行吧,那你那客人还有多久才到,要是时辰还久,就让我先去吃点早食。”丁卯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陆云雀见状连忙开口说道:“我们约好了辰时见面,他大约已经快到了吧,还请丁家叔叔稍等一会儿。”这丁家叔叔时常让人摸不到行踪,往日签契书都要提前告知与他,这要是让他出去用早食去了,恐怕又得耽误一个时辰。

    丁卯听罢点了点头,又坐回了椅子上。

    丁卯也不是个爱聊闲话的人,唤了个使唤婆子叫她沏了壶茶端到陆云雀桌上,然后便低头开始整理案桌上的文件。

    两人坐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一位看着身量不高,穿深蓝绸衣,头上戴璞头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请问你是陆牙人吗?”男子进门后走到陆云雀身前开口问道。

    “是,我是陆牙人,请问您是?”

    “哦,我叫赵明,是明月坊那宅子的签约人,是张牙人叫我来找您的。”赵明对着陆云雀拘了一个礼。

    “原来是赵家郎君,快这边请。”陆云雀伸手请赵明到自己对面,又把放在脚边的包袱拿了上来,“这是预付款,剩下的银两等签完转让契书后便会交给张家郎君。”

    赵明接过包袱,抬眼看了看坐在六步外的丁卯,只见那丁卯正拿着一本书册低头看着,眼睛都没抬一下,好像屋内没有他们两个人似的。

    赵明见状心安了一点,抬手解开包袱,见里面有两个钱袋子,抬头看了一眼陆云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