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城河有一个关于自己身体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从有意识开始一直寝食难安。也因为持着这个秘密,他始终是最受父母呵护的那一个,即使后来多了两个弟弟。

    ——说起弟弟们,幼弟赵城明总是安静温润,在家务上似乎很有天赋,有时赵城河近乎会认为,赵城明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封建家庭里的贤淑妻子。这个想象并不好笑,更何况在一个三兄弟的家庭里,何来妻子之说呢?

    另一个弟弟是小他几岁的赵还,生了一副沈腰潘鬓的好皮囊,一副九转百回的心肝,能哄得内外亲戚公司员工都以为他是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人。他和城明都是温良而恭谨的,惟独赵还算个异类,商场上大刀阔斧一股狠劲,生活也随心所欲,连身形都独一份地高出他们半个头,附着一身令人心跳的肌肉。

    他是一路看着赵还抽个子长到如今这模样的。曾经流着口水光屁股乱跑的小孩,总是充满孺慕地喊他“哥哥”,现在却成了这个老神在在压迫感十足的商界精英,不免令赵城河有时产生一种空茫的失落感。就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控,逐渐看不透了,变得更加危险。

    但说到底,这两人都是他的弟弟,是与他从同一个肚子里呱呱坠地的血浓于水的生命。赵城河自认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弟弟们跌跌撞撞地长大,在最困难的时候把这个家的权柄接到手里,一直支撑到更有天赋的赵还完全接手为止。

    他以为自己作为长子应当是包容宽仁的,但最近却实在忍不了了。赵还总是捡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回家。最早是赵崇,不过上大学后申请去当了兵,今年刚要回来;然后是那只奶猫,雪白可爱却不省心,只听赵还的话;最近却更过分,捡了个野性难驯的青年回来,比之那好歹从小少年养大的赵崇还突兀!

    他记得自己那时直接沉了脸,不安地质问赵还要如何安置这个傻笑得令他烦躁的青年。赵还便懒洋洋地告诉他把这青年直接安置在空的客房里,加一口饭罢了。

    黑皮青年喜气洋洋地对赵还笑,没有任何异议。

    赵还说着还对他使了个眼色,大概是宽慰他包容着点,反正该保密的文件都收得好好的,顶多是一些酒柜精贵了些,更何况安保系统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那个青年——后来赵城河听他自我介绍叫张梁衣——被赵还安排住下的客房是有监控的。

    赵城河的心头一突,没有多说什么,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看张梁衣缩进赵还身边的亲热劲,脑子里飘起了乱糟糟的雪花噪点。

    赵还这次的做派似乎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对张梁衣有所戒备,才不得不时刻把他拴在身边,好时常监控着。但这戒备从何而来,他却一头雾水;赵还又往家里塞外人的举动,也令他感到一丝愠怒。

    据赵还说,圆形沙发床是让钟点工拿去洗了,问起原因却语焉不详。赵城河第二天清早只能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翻闲书,书房里主要用来工作,没有看闲书的最佳氛围。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身边的沙发一沉:“哥,起得这么早啊。”

    赵城河眼皮动都没动,也不吭声。

    赵还的手臂就从他身后绕过,揉起了肩膀:“哥……”

    肩上泛起酥麻的触感,赵城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侧身拍掉赵还的手:“别吵,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赵还故作委屈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哥,这样一点不好玩,你要是生气就直接和我打一架呗,我让着你。”

    赵城河要被气笑了,以他和赵还的体格悬殊,怎么不说直接让他揍一顿?还有那委屈的语气,真是不伦不类,就算离他再近、声音再好听,也不能掩盖其中有恃无恐装了个四不像的事实!

    “长这么大了,话都不会正经说?”赵城河站起来,离赵还远了一步,被靠近的颊侧蕴着些许滚烫,“赵还,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