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充满了废旧书页和灰尘的味道,这里空气流通差,闷得让人心慌。仓库呈方形,中间有一面墙将其分隔成了两个房间,墙上开了扇未上锁的小门。吊顶灯发出惨淡而昏沉的白光,将屋内惊恐的人脸照得煞白。

    外侧空间狭小,两侧堆着成摞的打印用纸和制式资料凭证,逼仄的过道里只能站得下五六个成年人,小房间里最多也只能容得下十来人。娄越打发一些受惊过度的姑娘小伙进入小房间,留下比较健壮冷静的人在外侧守着。

    “确认外面安全再开门,”娄越对小房间里的人说,“我们不能全军覆没,如果海鬼真的找到这里,我们出去挡一阵,你们要和警卫局保持联络。”

    娄越话还没说完,房间里一位瘦弱的年轻男子就赶紧哆哆嗦嗦地“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娄越看着紧闭的门,无声轻笑了一下,侧着身子回到了地下室的木门前。

    这下连一贯不爱与人计较的冉喻都有些生气了,他刚要朝小房间走动就被娄越长腿一伸拦住了。

    娄越此时刚从通讯器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消息中抬眼,朝他摇摇头,指了指木门,低声说:“对敌要紧。”

    同样留在外间的中年护士长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不忿地啐了一口:“那个小秘书平时就自私自利得很,娄队您别被那种人气着,我们都指望着您呢。”

    小房间的门板不厚,男秘书似乎更不忿,隔着门辩驳:“谁自私?哪种人?寥阿姨您这话理就太偏了,他们平时待遇这么好,这时候不就是应该保护我们的吗?这是他们的工作职责!要不是他们防卫的疏忽,咱们至于遭这个担惊受怕的罪吗?指望他那个疯子,谁知道会不会越来越危险?”

    娄越低着头看通讯器,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冉喻就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有点落寞。这种落寞因为太过习以为常而浅淡得像一层落在身上的普通灰尘。

    于是冉喻只好轻轻拍了拍娄越的肩膀,像是要把那些看不见的灰尘赶跑一样:“没事,我最不怕的就是危险。”

    娄越却突然抬起头朝冉喻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在这间混乱昏暗的地下室里显得过于明亮和煦,以至于冉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麻了短短一两秒钟。

    在短暂的酥麻感过后,冉喻察觉到了娄越眼神里的自暴自弃感。

    娄越长腿跨了一步,凑近小房间的门,曲起手指扣了扣,轻声说:“小秘书,现在大家都很危险。你能听见外面海鬼群已经开始朝这儿找过来了吗?”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温和了:“再让我听到你叨叨一个字,我就把你当人肉诱饵丢出去给它们聚餐,啃你的骨头嚼你的肉。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给我们创造一线生机。”

    房间内登时没了动静。

    留在外侧的人里就有最开始给护士长开门的那个医生,他现在是院内的重症治疗室主任,本来今天不上班,是替临时有急事的同事跑腿来行政楼盖章的,没成想遇到这事。詹主任以前做过骨科医生,扛大腿卸胳膊之类的重活没少做。他虽然鬓角斑白,看起来快到退休的年纪,但仍然身强体健胆子大,自愿留在外间保护大家。

    詹主任的通讯器中存储了其他部门医生的联系方式,在娄越的安排下,他和门里面的其余行政人员口头分工,争分夺秒地联系其他楼内的医生,让他们带病人进入封闭式病房,锁好门窗。

    从通讯器那里传来的消息判断,似乎行政楼这里是最早出现海鬼的地方。

    地下室的门是一扇老旧的木门,从一楼过道某个隐蔽的楼梯口往下走,再转个弯才能看到,算是比较隐蔽。贴着木门,冉喻能听到外头的声音逐渐逼近,海鬼们迅速搜查了过道上空荡的办公室,朝这边移动的速度很快。

    冉喻小声问:“它们没有眼鼻,怎么能知道哪里有人?”